”大柱子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小姐为什么要大柱子去跟踪他们?奴婢见那位关四少爷态度高傲,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小姐何必理会那种人。”待小厅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个,婢女才悄声地问,似乎对于主子人前人后不一样的表现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有我的用意。”孟盈盈没有说太多,就是因为这位关四少爷劈头就提起赵家的事,让她觉得不太寻常,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在这时,另一名婢女进来了。“小姐,夫人在找你了。”
“我马上就来。”娘亲是个害怕孤独和寂寞的女人,总希望无时无刻都有个人陪在身边,不过娘最想要的还是自己的丈夫能随时相伴左右。
孟盈盈轻叹地思忖,这才从座椅上起身,轻移莲步地往外走,腰间那件打着数十条细褶的绣花裙,随着脚步的移动,晃荡着迷人的波纹。
申时左右——
“听说杭州关家的四少爷今天来过了?”孟文义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回到府里之后,听说白天有客人来访的事,便让奴才去将女儿请了过来,仔细询问经过情形。
孟盈盈秀秀气气地坐下来,口气柔顺地回答他。“是的,爹,关四少爷确实来府里找过爹,不过爹还没回来,他便说改日再来拜访。”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急急地问。
闻言,孟盈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孟文义,他唇上蓄着两撇胡子,配上高大的身形,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挺,此刻又头戴软帽、穿着绣着几何纹图案的长袖背子,更有着富家老爷的派头,其实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在她八岁那一年,由于生父骤逝,和生父是八拜之交的孟文义便天天来家里安慰彷徨无助的母亲,最后母亲不顾亲友的反对,带着自己再嫁给他。
“关四少爷说”孟盈盈暗中观察他的神情。
孟文义更加急切地追问:“他说什么?”
“他说因为收到爹捎去的信,所以关四少爷的兄长派他来见赵家表姊一面,想当面问问她对两家的婚事有何看法爹,赵家表姊住在府里头吗?我怎么都没见过?”她试探地问。
“呃她住在别的地方”孟文义眼光闪烁地回答,心想关家的人倒是聪明,先派人来扬州,说不定是打算拒绝亲事,这可不成,他可是寄望在生意上头能得到“杭州关家”的一臂之力。
她一脸深信不疑,其实心里想的正好相反。“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和娘打从住进这里之后都没见过。”
虽然孟盈盈以前曾听他提起过孟赵两家的关系,所以赵老爷在病逝之后,才会把所有的生意、家产都交给了孟文义,不过现在来看这件事,似乎愈来愈像那位关四少爷所说,是他霸占下来的,不过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就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就只说了这些?”他又问道。
“嗯。”孟盈盈轻颔了下螓首。
“我知道了。”看来为了取信关家,得让假冒赵徽英的侄女跟关四少爷见上一面才行,孟文义心中盘算着忖道。
“爹既然回来了,也该去房里看看娘。”她说。
他点了下头,作势起身。“对了!盈盈,关四少爷下回再来,若爹不在府里,你一个没出嫁的闺女就别出来招呼客人了。”孟文义不希望她们母女听到一些对自己不好的传闻,能不和外人接触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的,爹。”孟盈盈状似柔驯地答允了,不让心中的恨意流露出来,使眼前的杀父仇人有所防备,可是心里却为了“爹”这个字而痛苦不堪。
孟文义很满意她这般听话,这才步出书房。
瞪着两手背在身后往外走的身影,孟盈盈多么希望能用视线瞪穿他,甚至亲手杀了他,好报这杀父之仇。
这个秘密在她心中已经藏了将近九年,没有一天忘记过,每唤孟文义一声“爹”她的心就会痛一次,觉得自己背叛了生下她的父亲。
孟盈盈抡紧袖中的粉拳,却也明白要报这杀父之仇,光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有个帮手,只是该找谁呢?而又有谁是可以信赖的?
待孟盈盈心事重重地回到居住的院落,正好大柱子办完她交代的事回来了。
“知道那位关四少爷住在哪里了吗?”她问。
大柱子用力点头。“知道,不会很远,一下子就到了。”
“要牢牢记住,若是有必要,可是要你带路的。”孟盈盈叮嘱地说。
他又是用力地点头。“小姐不用担心,大柱子不会忘记的。”
孟盈盈笑睇着眼前年纪比她长了五岁,可是智力却像个十岁孩子的年轻人,是母亲位在南通娘家府里一位长工的儿子,因为是个痴儿,所以经常受到欺侮,她见了于心不忍,便决定将他带在身边,也是身边少数能够信任的人。“那就好,肚子也应该饿了,去厨房吃点东西吧。”
“好。”大柱子咧嘴笑着跑开。
一旁的婢女听了他们的对话,一脸的不赞同。“难道小姐想去找那位关四少爷?这样好吗?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小姐出去见个男人,肯定会生气的,再说这又是为什么?”
“我是说如果有必要,不是非去找他不可”孟盈盈敛起娇容。“这件事不能让其它人知道,尤其是老爷和夫人。”
因为她有很多疑问需要得到解答,或许可以从那位关四少爷口中得到,只是那个男人说的话又是否真的靠得住?
孟盈盈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若能知道对方真正的来意,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