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她自父亲处听说过,她相信那绝不是邪术,而是真感情。
“我害林茉儿?你们谁看见,她上回被狱官打得半死不活,身子没照顾好,一不小心死了,多半是有的。”
“玉贵妃,你不能这么做。”
“我说我要做什么吗?王后可别血口喷人,还是有空时,想想该怎么治人吧!”
玉贵妃话说完,转身欲离时,一声“王上驾到”留住她的脚步。
好久没见着王上了,在场女子纷纷起身拂拂鬓发,整整衣裳,跪地迎接。
轩辕弃拉茉儿进屋,没料到会撞见一群后妃。
“这么热闹?”轩辕弃淡问。
“臣妾们在闲话家常”
玉贵妃率先起身,凑到王上身边,浓浓的香粉味,腻人的亲热,让轩辕弃皱眉。
“我在问王后话。”推开她,轩辕弃拉着茉儿走到锦书身边。
“王上圣安。”锦书叩安。
起身,锦书接触到茉儿一双澄澈的眸子,好个轻灵飘逸的女子,被她这么一比较,满屋子女人全成了庸脂俗粉。
“你们两个认识认识,往后茉儿要你多照应。”轩辕弃说。
“臣妾遵旨。”
锦书牵起茉儿的手仔细审视,同时,茉儿也在打量王后。
小凌子有句话说对了,任谁都会喜欢这样一位王后,她雍容大度,聪慧贤德,这种女人才能母仪天下。
“你是茉儿姑娘吧?闻名不如亲见,果然是仙女般的人物。”
锦书来不及对茉儿说话,玉贵妃就插进两人中间,拉住茉儿的手,假意亲热。
玉贵妃的形容词让轩辕弃愉快,这回他没将玉贵妃排除于圈圈之外。
“茉儿,往后没事多往这里走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王后。”轩辕弃说。
茉儿点点头,看看大家,又看看轩辕弃。
说实话,留在这里她有种窒息感,虽然她身子弱,读人心能力也弱了,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尽力挂上笑容,但她清楚明白,在这里,自己并不受欢迎。
围上来的人越多,茉儿和轩辕弃中间的距离就越远,求救似地,她回头望他。
轩辕弃很开心,为旁人对茉儿释放的善意。
几个女人走近轩辕弃身边,对他巧笑倩兮,在他耳畔亲昵,他没有推开她们,反而兴味盎然地听她们说话。
茉儿并不晓得她们是在轩辕弃耳畔赞美自己,以为那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惯性,首次,茉儿深刻体会他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男人。
这层认知很早之前就存在,但总是在脑中想着,并没真确亲眼目睹,这回眼见,他同时属于很多女人。
突然问,惠妃的悲、采妃的怨全涌上心头,那是种多么深沉的哀恸。
早知潮有信,嫁予弄潮儿。当女人的存在价值,只剩下等待,等待男人偶尔的出现、一晌贪欢,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王后松开茉儿的手,下一秒,玉贵妃握住她的。
手被控,茉儿想离开这群人竟是不能。
王后走到轩辕弃身旁,为他倒茶、听他说话,对轩辕弃而言,这是他的家庭和乐,却不是她的。
茉儿只想和他两个人秉烛对坐,相谈甚欢,也许只有一椽茅庐、几根竹篱,那也够了,她并不需要眼前的繁华。
她和他,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物。
“你不要以为王上宠你,就很了不起。”
尖锐嗓音清楚传入她耳膜中,茉儿回头,周遭的人全在笑,她没看见谁对自己说话。
幻觉?不对,她是真的听到。
“只凭借王上宠爱就想生存在宫里,呵!未免不自量力。”
这回茉儿迅速转头,她看着说话的玉贵妃,怎么可能?她在对自己笑啊,笑得那么娇妍璀璨,嘴里怎可能说出这种话?
“不要脸的下贱女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就想攀枝头当凤凰?”
“人家可是圣女呢?能观人心、知未来的圣女呵”“对啊,圣女才有本事周旋在两个男人当中,让王上心甘情愿当乌龟,我们哪儿行。”
“错错错,王上不是宠她,王上是痛恨欧旸御,想玩他的女人泄恨。”
“没错,王上是这么跟我爹说的,我爹可是御史大人吶。”
“王上的复仇方式可真特别。”
“能不特别吗?那个欧旸御躲着不出面,你叫王上怎么办好,当然是有现成便宜就占占啰。”
“没错,要她当了真,爱上王上,欧旸御可不活活气死。”
话愈说愈毒,茉儿的脸色转变,全身发抖这就是轩辕弃对她的想法吗?他不过想气欧公子?
不,不对,他是真心对她好,也许她只是他的回忆,但毕竟是段甜美回忆啊!他们之间不是复仇、更不是泄恨。
不是、不是、不是,她该对他更有信心。
心有灵犀,正在和锦书说话的轩辕弃突地转头,看见摇摇欲坠的茉儿,忙排开众人,来到她身边,握住她颤抖不停的手,不解她的反应。
“我们回去好吗?”
话说完,茉儿再也无力支持,靠进轩辕弃怀里。
她一心想回自己的冷宫,却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和轩辕弃的爱怜,引发出更多的嫉妒和愤怒,而这个愤怒将卷起一场漫天谎言。
。。
昭和殿上,轩辕弃当堂中坐,七八个朝臣分列两边,他们正在讨论黄河水患问题。
这条大河每到雨季便泛滥成灾,除开年年赈灾之外,朝廷这些年一直在寻求解决之道。
去年岁末年初,由各州县遴选出杰出的治水人才,集合在京城,经过无数次的议会讨论,决定筑堤防灾,至于堤怎么筑、怎么规画,则需要更完备的设计图。
今天,众朝臣聚在此处,听取镑治水专家的评论。
“林禀璜,你将设计图再做仔细标示,并提出书面计画后呈上。”轩辕弃命令。
“臣遵旨,臣等告退。”叩拜后,一群治水工程师退下。
“众卿还有什么要奏?”
忙了一上午,从早朝到现在,轩辕弃处理了二十件事,接下来他还有上百份奏折要看,王上这工作,没大家想得那么轻松愉快。
宰相辛植儒望望身旁几个大臣,以眼色示意。然后他率先跪在轩辕弃面前,他一跪,身后五个大臣也跟着跪下,一时之间,只剩下令沐文是站立的。
“有什么事,需要这么盛重?”轩辕弃问。
这个宰相专心为国,尽忠尽诚,可惜食古不化不知变通,是个标准的道学家,他守礼重制,常压得轩辕弃喘不过气。
轩辕弃本希望由令沐文来辅佐朝政,可惜他对名位不看重,推举辛植儒为相。
“禀王上,林茉儿乃叛国贼子,与欧旸御同为朝廷追缉多年的人物,此时再次回到宫内,不知意图为何。
王上迟迟不肯将此女定罪,却留她居后宫,臣深惧她会对王上、后宫妃子有所不利,臣等忠言,盼吾王纳谏。”辛植儒说。
轩辕弃厉眼逐一瞧过跪满地的朝臣。
“你们这是串通好了,非逼我定林茉儿罪行,是吗?”
“臣等不敢,自古以来,好逆乱国、女祸败国,皆有例可循,臣认为,将此危险人物留在后宫,实属不智。
林茉儿叛乱有许多在场人证可兹证明,宜早早将她推出午门候斩。”辛节儒振振有词。
“看来,连我该怎么定她的罪,你们都商量过了?”浓眉含怒,这些臣子太大胆了。
“臣不敢,臣等尽忠,一心为国,盼王上明鉴。
“一心为国?真好听的说词,林御史,是玉贵妃向你哭诉什么?说朕冷落她,成日待在林茉儿的冷宫里?
不是朕说你,你教养女儿的本领不及令师傅,争宠嫉妒、心眼小、脾气大,当初你怎么认为她能适应后宫岁月?”玉贵妃是林御史的长女。
轩辕弃这话问重了,言下之意岂不是要将玉贵妃发送回家?
当场,几个跪地朝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伏地乞求恩赦,这回他们会连袂上奏,确实是为女儿的关系啊,他们全都有女儿在后宫。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你们要知道出嫁女儿泼门水,往后别为女儿的嫉妒心,砸掉手中饭碗。
要是她们对朕心生不满,不乐意留在后宫,奏一声,我立即准她们返回娘家,另觅新婿。”
轩辕弃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捶,代表议题结束。
“谢主隆恩!臣等告退。”
众人退下,满场只余辛植儒直挺挺跪在原地。
“还跪着做什么?你被利用了。”轩辕弃瞪他一眼。
辛植儒仍坚持跪住。
“禀王上,辛植儒没有女儿或亲戚在后宫,我说的每一个字句皆无私心,林茉儿留不得啊!”“你又知道了!”
“她是带罪之身,带罪女子不在监牢而留置后宫,无古例可循。”
“古例古例,我做什么事都要依古人的行事标准,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吗?更何况林茉儿有没有罪,我还没查明,你心急什么?”轩辕弃发脾气。
“三年前,她欲夺王命,三年后她再度留在王上身边,难保她不会做出危害王上的事情。”
“就凭她那双无缚鸡力之手,你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我?”
“臣”
“林茉儿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你?”
“臣一片赤胆忠诚,绝无私心。”
“说得好,赤胆忠诚?你这个老冬烘。”眼看两人气氛越讲越不愉快,令沐文立即跳出来当和事佬。
“禀王上,经臣多方查证,当年喂王上吃下续命丹的的确是林茉儿,既然她无弒君心,林茉儿叛国之事实宜再予查证。”
为这件旧案,他集合当晚入宫救驾的士兵盘问,果然问出有人亲眼看见茉儿喂王上吃下红色丹葯。
“听见没有?要是朝中大臣人人都像你这么固执己见,却不去细察真相,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要受冤屈。”哼一声,轩辕弃望着他。
“臣惶恐。”辛植儒吓得趴跪在地上。
“有时间惶恐,不如把时间拿去反省。”
“臣会反省,若林茉儿果真无罪,臣愿亲自到她面前请罪。”
“你以为她希罕你的请罪?下去吧。”轩辕弃望着他老态龙钟的背影叹一口气。
“令沐文,你真的认为自己的举荐无误?”轩辕弃问。
“不管怎样,王上不能否认,辛植儒确是忠臣。”
王上对林茉儿的维护即使不出口,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怎能怪后宫反弹、臣子非议?
“是啊,一个迂腐的忠臣。”
“王上,臣”令沐文迟疑半晌。
“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事直说吧!”
“臣和林御史一样有私心,祈望王上恕罪。”
“把话讲清楚。”
“尽管王上宠爱茉儿姑娘,但请王上顾虑锦书,她毕竟是王后,要是连她也遭冷落,叫她何以服众?”
锦书虽大度容人,但后宫女子的战争,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何况失了皇帝宠爱,就算是王后又如何?想落井下石的人一大堆。
“连王后都发出不平之怨?”冷笑,轩辕弃扬眉,就算家数再好,也不免想依仗娘家势力,替自己扫除对手?
“不,王上请细想,若王后不平,茉儿姑娘会有眼前的太平日子过?整个后宫都是王后掌管的,是不?只不过,失去王上可依恃,王后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近来后宫不平静,王后维持秩序很辛苦。”
“你在暗示什么?”
“老臣请王上想仔细,你要赋予王后责任,是否也该给她同等的尊严和重视,怎么做对茉儿姑娘和王后最好,请王上再推敲。”
原来,就算把茉儿安置在后宫仍不周全,看来他还得调派一群禁卫军去“照顾”茉儿,问题是,他能将她关在小小的冷宫,限制她的行动?
若为长久打算,他是该让茉儿建立地位,不管是否要挂上浮名,至于要建立地位,他需要锦书的帮忙。
“摆驾朝阳宫!”
命令一下,令沐文面容浮上安慰,这是身为父亲唯一所能为女儿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