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改善两人的关系,怎知孩子还没满周岁,妻子就有了外遇。
“本以为她终究会回头,可是几年过去,她却变本加厉,而且对双云”李秀慧犹豫了下,该这样挖出一个已过世之人的过往吗?但见汪怀玮一脸关切,显然关于邢双云的一切细节都不想错过,她于是继续说下去“双云的母亲讨厌政德,生下双云对她而言根本是个错误,偶尔双云的父亲说了让她不高兴的话,她甚至会把气出在双云身上,甚至打她。”
“太过分了吧?”他忍不住出声“双云是她女儿啊!”“对她来说,双云不是她女儿,只是她讨厌的丈夫的孩子。双云自然不知道她母亲的心态,总以为自己被打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从小就很用功,也格外听话乖巧。政德很爱她,对妻子这样对待女儿很不谅解,慢慢地和妻子感情也淡了,后来才遇到我”李秀慧轻叹“双云告诉过你,我曾经是她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吗?”
汪怀玮为之错愕“不”
“她的导师有一阵子请假,我去代课,也因此在家长恳谈会上认识了政德。双云非常文静,功课好得没得挑剔,但在学校几乎都不说话,我觉得这个小女孩文静过了头,所以特别找她父亲谈。原本只是想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可是一谈就停不下来。她父亲郁闷了十年的心事,头一次有对象可说,就”就这么开启了她成为第三者的道路秀慧的眼因忆起往事而朦胧,却没有丝毫后悔。
“双云知道吗?”她说过她母亲不喜欢她,他一直以为是当时还是孩子的她想太多了,原来却是孩子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实情。他的心揪紧。
李秀慧缓缓摇头“她始终不知道。她父亲不愿她难过,隐瞒了一切,包括她母亲出轨的事实。双云看起来冷淡,其实感情很强烈,父母离婚对她的打击已经很大,要是再让她知道她母亲唉,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
“还好她年纪慢慢大了,想得也多了,总算熬过了这几年。可是经历过这些,让她变得很没有安全感,不容易相信人,她跟她父亲一样,付出感情的时候都毫无保留,一旦受了伤也会比别人跌得更重,所以面对感情时会格外谨慎,你明白吗?”
“我懂。”汪怀玮颔首。不只明白她所说的话,也明白她像个母亲般,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的心情。
“秀慧?”邢政德转过走廊,看见久候不至的妻子正在和汪怀玮说话,微微诧异。
“双云只是需要时间克服心里的恐惧,给她时间,她会回应你的。”李秀慧望了丈夫一眼,迅速结束对话“你也该进去看双云了。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和年轻人在说我坏话吗?”邢政德走近妻子,微笑着。
李秀慧一笑,挽住丈夫手臂“在交代他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宝贝女儿,否则你这个做父亲的绝饶不了他。”
“把我说得这么可怕?”邢政德失笑,神情欣慰“我想怀玮不会让我失望的。他是个好孩子,大概也只有他受得了我女儿别扭的脾气。”
李秀慧淡淡一笑“也许吧。”
雨人的脚步渐行渐远,住医生办公室步去。
。。
“双”汪怀玮一进病房,就见病床边的汪笙骤然回头,满脸不高兴“你去哪里了?双云生病了,你还乱跑!”
“有点事情,所以”面对小妹的怒气,汪怀玮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事情比双云生病还重要”汪笙还想继续骂,却被打断了。
“快期中考了,他是去上课吧。”邢双云适时为汪怀玮解围。此时她已坐起来,啜着继母事先泡好的桂圆茶,目光却看着窗外。
“也不是上课,就总之是有点事。”汪怀玮遮遮掩掩地藏着纸袋,向魏胥列点头一笑,赫然看见放在矮桌上大把亮灿灿的黄色姬百合,眼珠险些掉出眼眶“那那是什么?”
“花啊。”汪笙看白痴似的横了哥哥一眼“你念兽医念到只认得动物,不认得植物了吗?”
“我知道是花,可是这么大一束花做什么?”大眼难得显露出嫉妒,揪紧手中的纸袋。可恶,好不容易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他赶着来医院,根本忘记探病懊带花来!那束包得像要陪妈祖进香的豪华百合闪闪发亮,简直剌伤他眼睛啊!
“不是买的,是我亲手包装的!”汪笙得意洋洋“黄色姬百合,今天早上才送来花店的哦!颜色很漂亮对不对?本来我想送白玫瑰,可是觉得太普通了,所以选了姬百合”挥舞着解说的手臂忽地被捉住,她瞪了魏胥列一眼“干嘛?”
“走吧。”跟她相似的另一双大眼正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病佳人,早就没听她在说什么,而他这个不识相的小女友还在这儿瞎搅和。魏胥列拉着汪笙住病房外走去“该去送花了。”
“等等,我要多陪双云一下”汪笙的抗议声消失在门后。
“坐啊。”邢双云放下茶杯,语调不改平日的淡然,唯有揪着毯子的手泄漏出内心的紧张。
“早上那个人也是黑道的吗?”汪怀玮坐下来,将纸袋放在膝上。
“嗯,是阿美子她叔叔的手下,我中午跟阿美子通过电话了。”甘纱美得知她叔叔派人对她下手后,相当火大,想必又会起一场风波。“听学姐说,你弄断了那个人的手?”
事后才得知,那男人先摔到二楼的雨棚,再滚到一楼的花园,晕了过去。幸好只有轻微外伤,只是右手手臂断了。博士班学姐比手画脚地解说他是如何解决掉那人时,崇拜的模样简直把他当成李小龙了。
“那时心里很急,所以不小心出手太重了。”一来,他除了和汪笙练习之外,没和别人动手过,二来,他急着找到她,就算对方是千年神木,只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当场劈散。他轻轻抓住她手腕,皱眉盯着上头的点滴针“很痛吧?”
若非怕惊醒家人而不敢开车,他可以更早赶到她身边的,而她也不必经历这些了。她本就瘦弱,加上发烧,一早又受了惊吓,纤弱的身子怎禁得起如此折磨?如果他再晚到个几分钟他不敢再想,懊恼地垂下头。
“护士用的是软针,不会痛。”温热的指在她腕上流连,似要抚去她所经历过的一切痛苦,教她一颗向来被自己强迫无感的心微微颤抖。
在医院待了一个早上,发烧的昏眩和心头的期盼绞揉成无边的空洞,尽管探视她的人来来去去,就是觉得还缺了什么。直到见到他,才恍如一幅破碎的拼图,终于找到最后几片而变得完整。
几年前还能对自己装傻,而今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被他左右情绪,她意志的每一部分都在期待他。听见王静对他说的那番话,她只害怕他会答应了王静的示爱,根本没想要祝福他们!
但,厘清了这些又如何?她依然会恐惧,恐惧付出的情感最后将失落,恐惧他会像她母亲一样,没有任何解释就弃她如敝屐,轻易离她而去
“你昨天说喉咙痛,好多了吗?我买了点润喉的东西给你吃。”汪怀玮打开纸袋,拿出几颗喉糖和薄荷糖放在小桌上“还有这个。”
邢双云怔怔地看着她的熊猫布偶被放在毯子上。
“我想你在这里可能会无聊,所以把它带来了。我以为应该是一对的,可是在你房里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一个。”
“嗯,我就只买一个而已。”
“哦?”温厚的声音转为低沉,像在劝哄“你不觉得,它一个人很孤单吗?”
“我我买的时候,就剩最后一个了。”感觉到两道灼灼目光盯着自己,她无措地捏着熊猫的耳朵“老板说这款布偶做得不多,当时已经没有存货”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从纸袋里又拿出另一个熊猫布偶,跟她原本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根绿色竹子,是个正在吃竹子的熊猫布偶。
“现在,”他温柔的低语轻拂过她耳畔“它有伴了。”
她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反应,雾气己涌上眼底。
“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告诉我,她不喜欢不能持续永远的东西。我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要怎么给她她想要的‘永远’?人的寿命有限,我根本无法承诺她永远啊。”他抓过她双手,将两个熊猫布偶一起紧紧捧住。
“后来我想到,我也许不能永远陪着她,但只要我活着,只要她要我,我一定会在她身边,这是我能给她的永远。”生平第一次告白,在唯一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面前,即使事前练习了无数次,他还是紧张得快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想,她会接受我给她的这个‘永远’吗?”
“也许”泪水哽咽了她未完的话语“也许他弄错了,那个女孩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为什么不值得?我喜欢她,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的手指沿着她手腕按捺,温柔地抚平她的不安,微笑道:“我是有点迷糊,可至少不会弄错自己想要什么。”
“我”来得太快、太多的泪,分不清是在宣泄积压多年的梦魇,或是满溢得教她无法负荷的感动。她低哑地道:“我怕。”
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苦涩一笑“不只你怕,我也怕啊。怕我这么努力帮你找来熊猫,却还是连一个机会都换不到。我想出来的这个‘永远’”他凝视着她,近乎卑微地喃语“你还是不要吗?”
“我不要吗?”泪眼模糊中,她笑了,美丽如一朵噙泪的百合“是啊,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哽咽地环住他颈子,在他温暖如阳光的气息中不断流泪,像要流尽二十年来的彷徨无依。
汪怀玮无语圈住那纤细的身子,俯首在她柔软的黑发中,用他所有的温柔一点一点抚平她的颤抖,一如几年前在那黑暗的后车厢中所做的一般。
不同的是,这次,迷路的女孩终于飞出黑暗,栖息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