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然后拉她一把。
如她所言,这里真的不是好地方,她差点葬身于此。
“你也晓得风大,瞧你的行为有多不智,冬雪怎么没把你锁起来,以免你死于非命。”她一向很在意这个妹妹。
谁说没有,姐用连环扣扣得她叫苦连天,只差没关掉手机。“哎哟!我的脚好象扭到了。”
善意的谎言,请勿见怪。
“什么!你应该早点说。”弯下腰,赵英汉背对着她。
“你要背我?”真是意外,她以为他要骂她活该,像爱妹心切的老母鸡大姐。
“少说废话,上来。”他今天所受的“惊吓”太多了,不必再多添几件。
“是,英雄。”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有免费的人力座车她还推辞什么?
冬天笑得开心的将重量交给他,双手一放的勾着他肩膀,丝毫不觉不妥的趴伏在令她安心的背。
她想偶尔装装傻也不错,做人何必太严肃。
。。
“学长哥哥,你让我拍一下好不好?”
一位发长及腰的美丽少女扬着猫似的笑容走过来,一脸的青春洋溢看得人好舒服,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就该和她一般纯真、可爱。
清灵的双眸非常活跃的盯着主要目标,目不转睛的专注令人莞尔,好象正盯上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爪子伸得不够快就会被牠溜掉。
几乎所有t大的学生都认识她,因为她是护理系系花冬雪的宝贝妹妹,每天一放学都会来社团找她姐,姐妹俩感情好得叫人嫉妒。
冬这个姓本来就少见,再加上两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要不引人侧目真的很难,除非她们出入都学回教女子蒙着面纱,否则一定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而名为冬天的高中女生比实际年纪沉稳,一双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不时的找可入镜的人或物拚命按快门,如同专业人士。
她的一贯招牌是乌溜溜的如瀑秀发,以及不离身的名牌相机,这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而言,似乎有点奢侈。
但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随兴的个性深受大家喜欢,不管她走到哪里,人人都乐于当她镜下的主角,而且生动的摆姿势任她拍到底片告罄为止,不收任何模特儿费用。
唯一的例外是她口中的“学长哥哥”
“学长哥哥你不要装酷,你一酷我就想哭,咱们打个商量嘛!我替你洗车。”她要钱没钱,只好出卖劳力。
“我没有车。”一脸酷样的男孩如她所言的装酷,故意冷颜以对的说道。
“那”她想了一下,笑咪咪的拉着他的手不生分。“我帮你背书包。”
“大学生不用书包。”要他真有书包让她背,恐会引发t大师生一片声讨“残害保育类动物”之罪名。
“我帮你抄笔记总成吧!我头脑很好,过目不忘。”老师还叫她越级报考大学呢!
可是她只想当个快乐的学生,按部就班的当普通人。
“你要上课。”他一句话回绝她的热心。
不死心的冬天亦步亦趋的跟着。“学长哥哥你真的很小气吶!钡通是促进人与人感情的桥梁。”
“我和你没有感情可言。”看了她一眼,他心中有相见恨晚的遗憾,他有他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什么嘛!你小看系花的妹妹喔!小心我将来美得吓死你,让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锉骨扬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她目前的五宫绝对会成为大美女。
“锉骨扬灰”太可怕了吧!
不过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美丽的确令人动心,可他已被判出局了。
淡淡的怅然在心头泛开,他想他永远会记得有这么个小丫头老爱跟前跟后,长发飘逸的让他忍不住想伸手一抚。
“就是死而后已嘛!中国成语博大精深,我们要懂得如何解释文词意境的美呀”就像拉的屎不能用,我们就用“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来形容。
“意境的美?”这也能相通!她的智能非凡人所能比拟。
男孩心里觉得好笑的往前走,没发觉少女远远落于身后,然后摆了一个怪姿势朝他背后大吼!“赵英汉,回魄了。”
闪光灯的刺目让赵英汉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瞟了背上爱作怪的女人一眼。她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爱拍照,一捉到机会就猛拍不已,不让人开口拒绝。
“回魂了呀!学长哥哥,我以为你被山魈附身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害她无聊死了。
习惯周遭的人爱说教的冬天,一时之间竟然不习惯他的静默,好象突然被抽掉一根骨头力有未逮,浑身的精气一下子被泄光了。
她是个只往前看而不会缅怀过去的人,在她的记忆库中她很少去贮藏无谓的人与事,她有相机可以为她记录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所以她用相片写下回忆。
而他是少数没被她忘记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不肯让她练习拍照技巧的人,每天都得耍诡计偷偷的拍,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我不是你的学长。”从来都不是,她入学时他已经毕业了,刚好错开。
“就说你为人小气嘛!十年前的小事还计较到今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学长。”甚至也不是姐姐的学长,他们是社团交流的学长制。
为之失笑的赵英汉听着她的抱怨,一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改变她的称谓。“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她那时在嚷嚷着想拍遍世界上所有的美景,让每个人看到她的相片都会感动的落泪,不知道当年的豪语是否成真。
“学长哥好吧!赵英汉,你有多久没出山了?”可见他一点都不关心她,完全忘记她的存在。
“小姐,我还没死。”死人出殡才叫“出山”而他还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我故意的。”因为只有死人才不知道她摄影作品有多杰出。
“冬天。”他作势要将她摔下背,让她爬回去。
冬天笑了笑,拿起相机拍下他此刻的表情。“你看看我的姿势够下够专业,只要我说好,下个月你的个人照会出现在各大报的人文艺术版。”
“你成功了!”看来他真的太疏忽她了,他看报一向不看艺文版和娱乐版。
“应该说我没让自己失望,成功这个词太笼统了,我追求突破而不是众人的掌声。”她透过镜头看人性,看出污秽骯脏。
所以她的相机不拍政商人物,只拍路边拾荒的老妇背影。
“你还是一样坚持己见,老作着虚幻缥缈的梦。”可是她把梦变成真实,只靠自己的力量。
看到环在他颈上手臂的伤,赵英汉非常不舍冬天所受的苦,她付出的努力只会比别人多,而不是只单凭一时的兴趣闯出一片天地。
那双按快门的手如今伤痕累累,他不知该骂她还是佩服她屹立不摇的坚毅。她怎能用受伤的指头去取景,脸上扬散的光彩是喜悦而非备受打击的沮丧?
她让人心疼,可是又不能不折服她的毅力,毕竟有谁会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着呢!
像他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原本他的意愿是成为脑神经医生,可最后也还是接手家里的牧场,由什么都不会的开始学习当一位农牧专家。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养牛这行业,但上天并未给他选择的余地。
“所以说我始终没变,你没在第一眼认出我是你的不对。”她要准备惩罚。
“小姐,你强人所难。”她也没在第一眼认出他,而且还“调戏”他。
想起那个惊逃诏地的吻,他心口仍残余悸动,要是一开始发觉她是当年清灵的小丫头,他绝对不会吻她,可现在为时已晚。
他早该明白她的杀伤力有多强,罂粟花的美只能远观而不能亲尝汁液,否则只要一口就会令人上瘾,终生难以断绝的深受毒害。
当年碍于有承诺在不敢动心,如今他已由桎梏中解脱,能再一次为她动心吗?
他自问敢不敢,答案已在他心中。
“赵先生,你要继续和我计较吗?”她又拍了一张他侧面的相片。
他没回答的反问:“你的头发呢?”
“不就连在头皮上。”她俏皮的回道。
“别用开玩笑的态度敷衍我,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那头叫人难以忘怀的乌黑长发若还留着,他定能一眼认出她。
冬天摸了摸刺刺的短发一笑。“嫌麻烦就剪了,你要看见我三个月前的光头肯定会大笑。”
每个人都喜欢她的长发,偏偏她去的地方不适合长发,所以她干脆剪个一根不剩。
“你舍得?”
“有舍才有得,我大姐一看到我的头差点崩溃,歇斯底里的连吼了三天,害我耳膜都快被她吼破了。”想想也挺有趣的。
其实到亚马逊河取景有诸多禁忌,她一个女孩子混在一堆男人当中已经非常不便利,如果再为了整理常打结的头发而延误别人的行程,她会被丢下。
她没有任何不舍的请当地土人一把剪去,留颗光溜溜的头方便行事,起码洗头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致浪费彼此的时间。
不过大姐可不这么认为,她几乎疯了的以为她当了尼姑,一罐又一罐促进毛发生长的生发水拚命往她头上抹,看能不能早点种出一片绿地。
“你该瞧瞧大家刚见到我新造型时的错愕表情,宛如被雷劈中一般,动弹不得。”久久才颤着唇问:你要还俗吗?
赵英汉认为自己也差不多,只是他的“惊吓”被她的另一件惊人之举给夺去。“冬天,把头发留长。”
“为什么?”她挺满意干净俐落的感觉,不用拖着黑斗篷到处走。
“我喜欢。”
怔了一下,她有些困惑。“你喜不喜欢跟我没关系吧!”
“有。”他回答得很直接。
“有?”他在说哪一集天方夜谭,怎么她抽不出头绪,如在雾里?
“我们接吻了。”他不能若无其事的学她洒脱带过。
“呃!然后呢?”她和很多人接过吻,他又不是第一个。
吸了一口气,赵英汉没看她的平视前方。“我们交往吧!”
“嗄!”骤然掉了下巴的冬天讶异的忘了怎么言语,整个人呆住的盯着他后脑勺。
这件事是几时发生的,为什么当事人的她毫下知情?
可是
能由他说了算吗?
他一定是还在记恨,不肯原谅刚才的玩笑话,故意回敬她一枪,好看她失去冷静的模样。
只是,他的样子太认真了,认真得令她害怕,折翼的鸟还能飞吗?
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