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记得来楼下陪林妈妈聊聊天就好了。”
范姜光垣拉起嘴角。“嗯,我知道。”
又交代了几件琐碎的事情,再伸手多摸几把年轻帅哥身上结实的肌肉,林好时才依依下舍地转回头,飘飘然离开了公寓。
没有多看一直站在玄关旁边的安恬日一眼。
安恬日一点也不介意,只是觉得有趣。
一物克一物。
在面对房东妈妈的时候,平时总是冷言冷语的范姜学长一点也不像是小风姐口中的希多拉,相反的,她常常觉得他像是随时可能被恶狼一口吞掉的可怜兔子,完全没有平常咄咄逼人的气势。
“安恬日,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挖苦的语调,果然,就像小风姐说的,学长的恢复能力很强。
她露出微笑。“学长,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范姜光垣看她一眼,冷冷地说:“当然,加这种免费的班,还要加到几点?工作做完,就赶紧回家了。我卖的是劳力,不是连命都卖给公司。”
其实,也差不多了。范姜学长的工作愈来愈重,像今天是周末假日,也难得看到他在家里,一样是上班族,大哥显然没有范姜学长这么辛苦。
“吃过没有?”
她摇头。“还没。”
刚刚跟小风姐去的咖啡馆,没有供应正式的餐点,她又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肚子一直空着。
范姜光垣头也不抬,简单地下达命令:“那就去厨房拿碗,过来一起吃,楞头楞脑的,站在那里干嘛?没看到东西这么多吗?”
“那学长,你去穿件衣服吧。”她提醒他:“晚上有点冷。”
半裸的帅哥抬头看她,刚刚被拨开的潮湿黑发又落回了额前,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羞赧的表情。“我都不紧张,你害羞什么?”
她朝他扮个鬼脸,转头就往厨房走去。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学长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就像小风姐暗示过的,范姜学长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她住进来这件事。虽然生活上仍然摩擦不断,但多半的原因是出在学长原本就恶劣的性格,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摆明是故意要找她麻烦。
回到客厅,发现范姜光垣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上,抬起头,看见他正一边套上t恤,一边从房间走出来。
吃着房东妈妈送来的晚餐,她提出疑问:“学长,我哥呢?”
“还用问吗?去登门谢罪了。”
“去小风姐那里?”
他斜她一眼,像是懒得跟她说废话。
“可是,小风姐刚刚才送我回来大哥什么时候去的?”
“谁知道?”范姜光垣不在意地说:“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半个小时前才打电话回来,问你跟小风有没有回这里。”
她叹气。“哥可以打手机给我啊。”
“因为他没用。”他简单地结论:“如果他敢打电话给你,早就打了。知道小风在你旁边,他吓得腿都软了,怎么敢打电话给你?”
“学长,你这样说很过分。”她摇头。“大哥只是想当面跟小风姐解释,不想透过电话说而已。”
他耸肩,不以为意地继续吃着晚餐,没有回答。
看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好朋友此刻身在何处的男人,她只能摇头叹气,跟着安静地用餐。
习惯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当你习惯一个人之后,原本所有会让你跳脚的言行,突然之间,就不再那么严重,连自己都会怀疑,之前那样跳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起住了两、三个月,范姜光垣慢慢习惯了天阳这个性格温驯的妹妹。
老实说,撇开偶尔诚实到令人吐血的反应不谈,安恬日这个小女生还挺可爱的,并不是自己当初口中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
当然,他很清楚,绝大部分的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他对陌生人的排拒感,实在严重到一种不正常的地步,再加上有点偏执的个性,才会一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其实还不错的小室友。
每天晚上,当他拖着加班完的疲惫身躯,从附近的社区停车场走回公寓,看到那几扇明亮的窗户,总会不期然想起她那个时候说过的话:“学长,你不觉得晚上回家的时候,有t盏灯在等你这种感觉很好吗?”
那个时候,他觉得那是小女生的梦幻。开不开灯,他都是回到同一间公寓里睡觉,一点也没有差别。
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那扇明亮的窗。
无论加班到多晚,即使附近的路灯已经熄灭,他仍然可以抬起头,在漆黑的长夜里,看见那盏特地为他点亮的灯火。
而一等他回到家,洗完澡出来,她房间里的灯火,也会跟着熄灭。
他知道她是为了遵照之前的约定:尽量下干扰到他的作息。一直等到他准备就寝才熄灯,则是因为数学系的功课并不轻松,而她是一个认真的学生。
两个因素相加起来,理所当然是这样的结果,却会让他有一种错觉:有人在为他等门,等他平安到家。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恋家的人。
偶尔,当他不用加班,提早回家的时候,在打开门之前,他会听见电视机传来的声响,和夹杂其中的清脆笑声。
偶尔,当他早上起床,会发现冰箱上的磁铁,又换了新的造型,而下面会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叮咛他和天阳开车要小心。
偶尔,当他看到外面卖的美味食物,他会想要外带一些回家,跟那个还挺喜欢吃东西的小女生一起分享。
当然,和女孩子一起生活,仍旧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很多必须妥协改变的安排,但是他第一次发现,跟别人共享一个空间,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
或者应该说,麻烦还是麻烦,他只是觉得它所带来的好处,多过于他必须忍受的麻烦。
总而言之,安恬日是一个很理想的室友。
不过,理想归理想,不代表两个人的相处没有任何摩擦。那个小表,并不是可以让他摆在橱窗里,安静不会惹事的洋娃娃。
“安恬日,那是什么?”顿下脚步,他瞪着客厅里突然冒出来的“摆饰品”一脸怀疑地问。
女孩眨眨眼睛,转回头,看向刚刚进门的他,露出一贯平和的微笑。“树啊,学长。”
“你没事搬棵树回来干嘛?嫌我们家里氧气不够吗?还是觉得这里的笨木头还不够多?”
“学长,我听得懂喔。”
“我还真是高兴有人听得懂。”他乾涩地说:“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这个小木头搬棵树回来做什么?”
安恬日叹气。“学长,现在是十二月。”
“所以?”
“十二月有一个节日,叫作圣诞节。”
“所以你要弄棵圣诞树?”他翻白眼。“幼不幼稚啊?你们家又不信教,你拿这个时间去做个圣诞大餐,还可以吃一顿饱的,搞这种无意义的花样做什么?弄棵装满灯泡的圣诞树摆在客厅,然后过完节就要收起来,不觉得有点蠢吗?你以为这里是百货公司啊?”
她只是笑。
木头。安家兄妹的脾气,就跟木头一样,又直又硬,打定的主意,没有人能叫他们改变。
所以,他知道了,她想要一棵圣诞树,一棵亮晶晶的圣诞树。
按下断话键。还是语音信箱,妈妈最近好像都不在国内的样子。
叹口气,安恬日打开刚刚买回来的盒子,拿出今天刚买回来的圣诞灯串,她甩掉刚刚的思绪,兴致勃勃地开始布置圣诞树。
想要一棵圣诞树,是一个突然的决定。
就像范姜学长说的,她家并不信教,从来也没有过节的习惯,她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在花店里看到这棵可爱的小树,突然就有了想要自己布置一棵圣诞树的念头。
很蠢,她知道。水灵也是这样告诉她,不过,她就是想要。
好不容易将灯串统统缠到了细瘦的圣诞树枝上,她退后一步,皱起眉头,努力思考一下,觉得
“好丑。”
她看向从门口走进门的男人。“学长,晚安。”
范姜光垣没理她,将还在滴水的雨伞放在进门处的伞架上,脱掉深灰色的风衣,换上室内脱鞋,然后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笔记电脑和公事包,笔直走回房间。
她眨眨眼睛,放下布置到一半的圣诞树,走进厨房去。
今天林妈妈拿了鸡汤上来,交代这是要给大哥和学长喝的。
从电锅里端出保温的鸡汤,拿了碗匙,回头往客厅走。
走进客厅,看见范姜光垣蹲在那棵小树旁边,正专心地在整理她刚刚挂上的灯串。
“安恬日,你买东西就不会挑一下吗?这个灯串只有一个颜色,看起来单调得要命,还有好几个灯都坏掉了。”他站起身,嘲弄地瞥她一眼。“大卖场买的特价品?”
她只是笑。
“贪小便宜。”
她摇摇头,不在意他刚刚的评语。“学长,林妈妈炖了鸡汤要给你跟大哥喝。”
他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反应,只是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小盒子,取出一只水晶星星,然后小心地将它安置到小圣诞树的尖端。
“天阳还没回来?”他一边调整星星的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他晚上要跟客户吃饭。”
“东西给我。”
“嗄?”
他瞪她。“不是说有鸡汤吗?”
她回过神,点头。“喔。”
将装鸡汤的白铁提锅递给他,她站在原地,欣赏他刚刚在圣诞树顶安上的美丽饰品。
人工的透明星星,中心似乎是镂空的,只有外部一层精致的水晶玻璃,白色的灯光穿过,析出瑰丽的七色光采,在星星的内部静静流转。
看起来不起眼的装饰品,隐藏了最美丽的奇迹。
“学长,”她迷惑地看着星星里纯粹的光舞,嘴角绽出温柔的笑。“你从哪里找来的?好漂亮。”
范姜光垣看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少见多怪,随口敷衍:“店里买来的。”
店里买来的吗?她看向那个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碗盛的鸡汤,无聊翻着报纸的男人,知道他花了心思在买这个小玩意上面。即使是偶然在路上看到买下的,也代表了他记得家里有这么一棵圣诞树。
他前几天还很恶毒地骂过她呢,说她这个念头很蠢,可是,还是把这点小事放了上心。
她忍不住微笑。范姜学长,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