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那女人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时候到了,你明白吗?时候到了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女人的影像渐渐淡去,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古衔玉楞楞地望着又恢复成一片绝对漆黑的黑暗,不由得流下泪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伤心,可是心底却隐约感觉到某种可怕的预感
她快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了,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时候真的到了。
深夜的贵妃寝宫一片寂静,由于环贵妃近日害喜徵兆日益严重,令她的脾气越发恶劣,所以一到入夜时分,寝宫中总是一片死寂,无人敢去打搅她入眠。
迸蔫儿趁着四下寂静之际来到寝宫外的小庭园,夜间沁凉的空气舒缓了她胸口的燥郁,她终于得到片刻安息。虽然住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她却心浮气躁,愈来愈不安!
环贵妃待她甚好,一半自然是因为环贵妃认为她能保护她腹中的胎儿,另一半则是深宫寂寞,难得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相伴。环贵妃寝宫服侍的人虽多,但环贵妃只当他们是下人奴仆,环贵妃是高贵的、优越的,岂能与下人倾诉心事?而古蔫儿自是大不相同了,她超凡脱俗,拥有凡人没有的卓越能力。
有时环贵妃高兴起来,会跟她叽叽喳喳地说上一个晌午,说她的童年往事,说她进宫以来的一切如意与不如意。可她愈是倾心倾诉,古蔫儿愈觉得肩头压力愈来愈重
环贵妃的诉说,一半是因为寂寞,一半是因为想得到古蔫儿的感情;如果她们成了闺中密友,古蔫儿对她除了责任,便还多了一份友谊环贵妃什么都算计好的,在那娇美可人的外表下,她有着工于心计的心肠。
迸蔫儿什么都料得到,倘若她不知道这些、不明了这些,或者会好一点吧?光是望着环贵妃那体态优雅、娇美无双的模样也是一种享受啊!偏偏她什么都知晓的,于是便多了一份辛劳,不断拉扯着她!
与环贵妃为友又何尝容易了?
她喜怒无常,心情好时如同天上仙人一般,心情不好时却又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人说伴君如伴虎,伴着一位怀有皇子的贵妃,又能好到哪里去?
相反的,高泪却待她极好,他处处替她着想,体贴入微地呵护着她,虽然他总也没显露出自己的感情,但在不经意间却总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斑泪在宫中担任禁卫队长,日夜都要巡守皇城安全,责任不可谓不重,但他每日总会拨一点时间过来贵妃寝宫陪她们说说话。看得出来,高泪跟环贵妃的感情相当好,但高泪之所以天天过来,为的不单单只是环贵妃。
如果易时易地也许会是份甜蜜的感觉吧
凉风袭来,夜已经很深了,正当古蔫儿起身准备进去歇息,耳边却传来衣衫破空之声,转头一看,四名宫女从高处跃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为首的是一个黄衣宫女,她年纪约莫四十,一张没有表情的长睑冷冷地注视着她。“古蔫儿吗?奉皇后之命,带你前去晋见。”
懊来的,总是来了。
迸蔫儿同样冷眼回眸:“夜已深了,皇后有什么事情,可否明日再说?”
黄衣宫女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四名宫女急速揉身而上。“带走。”
“站住!”
黄衣宫女回头,见到高泪快步走来,她眉头一蹙,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行礼:“奴婢叩见高将军。”
另外的三名宫女放开箝制的手,依规矩行礼:“奴婢拜见高将军!”
“免礼!”高泪冷哼着挥手。“诸位深夜来此打搅贵妃安歇已是不该,还想将贵妃的客人一声不响带走?”
“高将军见谅,实在皇后今夜深感心神不宁,听说相者正在贵妃宫内作客,所以特命奴婢们前来相请相者。”
“不成!斌妃仰仗相者甚深,不能一时半刻没见着人,诸位若将相者带走,倘若贵妃醒来,小将无法交代!诸位请回吧!若是皇后娘娘非要见相者不可,待本将明日一早禀告过贵妃之后,自会送相者过去。”
黄衣宫女不卑不亢,仍是面无表情答道:“奴婢奉命而来,不能无功而返,皇后娘娘此时此刻便要见到相者,若高将军不服,请上德惠宫向娘娘讨人便是,请勿为难奴婢。”
斑泪楞了一下,没想到小小一个宫女竟敢如此造次!不由得怒道:“放肆!难道你竟敢强押相者离开这里?”
黄衣宫女却是不理,迳自挥手示意其他的宫女将古蔫儿带走。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恕不奉陪!”
“站住!”
斑泪大怒,一个箭步抢上来想拦住那群宫女,岂知那群宫女身手矫健,他一个大意,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押着古蔫儿飞身纵上屋檐,转眼失去了踪影!
“你好大的胆子!”高泪气急攻心,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这宫女乃是皇后的亲信,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飞劈过去!
黄衣宫女侧身避过,冷哼一声,转头纵身飞离!
她们速度极快,转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高泪呆楞在当场
皇后竟然明目张胆地派出武功高手,就这么在他的眼前将古蔫儿带走!分明是肆无忌惮了!
德惠宫
这座宫殿与环贵妃的宫殿有着极大的不同,这里的布置虽然高雅,但总处处透着一股冷列的气氛,冰冷的大理石配上冰冷的琉璃水晶,这里的织锦全都是冷银色与冷蓝色所织成,铺挂在天上地下,全是一片冷冷的银蓝色。华贵而冰冷,透着黑夜,更加显得冷得诡谲。
这里,连宫女太监都面无表情,一路走来,遇见的人全都是安静无声的,声音在这里像是被抽除了一样。走在冷冷的大理石上,那透骨的冰凉配着面无表情的人,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如果真有广寒宫,想必也不过如此吧!便寒宫尚且有玉兔捣葯,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听说皇上与皇后少年时十分恩爱,他俩乃青梅竹马,有着皇室血统的皇后在还很年幼的时候便入宫服侍当时的太上皇后,与同样年幼的皇帝经常见面,久而久之日渐生情而结合。
这对皇室来说是极为罕见的情况,皇上的婚姻通常都是经由皇室严格挑选而来,并不能由皇帝自己作主,幸好当时的太上皇后也非常喜爱王皇后,所以才能排除万难为他俩主持大婚,一时传为佳话。
这座冰冷宫殿的女主人,也曾是个有爱的女人。
“跪下!”身后的宫女用力推了她一把,古蔫儿来不及反抗,不由自主地跌在地上。
“不得对相者无礼。”厚重的银蓝色帷幕后传出声音,一名女子缓缓走出。
迸蔫儿抬头,望见一个冷漠而美丽的女人。
她的五官清雅秀丽,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衬着一双漆黑如星的凤眼,挺直的鼻梁跟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她的容貌极为端庄,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从周身释放出来,不怒而威的气度,堂堂王者之风。
这样的女人,的确够资格当皇后,相较之下,环贵妃像是该在巨鹰之前匍匐的柔美小燕儿,无论如何都没有那腾天而起的姿态。
也只有一个没有爱的女人才能有这种姿态,因为那决断的冷漠,有爱的人永远不会懂得。
“皇后金安万福”古蔫儿冷静行礼。
“平身。”王皇后端坐在后座上,冷冷地望着她。“你就是传言中的御相者?”
“民女正是。”
“很好,也是你破坏了我的法术?”
迸蔫儿抬起眼,有些意外地发现王皇后并不忌讳让她知道那是她的作为,于是她也点头。“是。”
“很好很好”皇后眼底透出一股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有趣的目光,那巨鹰似的姿态,看着眼前奇待的猎物。“你倒是很坦白。”
迸蔫儿不答。
“我叫你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民女不知。”
“如你这般冰雪聪明,怎会不知?”她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意:“你既然坏了我的好事,自然该由你来补偿。限你三天内取环贵妃性命,否则你就用你的命来抵偿吧。”
迸蔫儿错愕抬头。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一着!
王皇后得意地瞧着她,眼底有着奇特笑意:“怎么?你不领命?”
她说不出话来!不懂这女人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简单轻易?但仔细一想为何不?她乃一国之母,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不听她的话!
迸蔫儿咬着牙,僵硬地站直了身子
“呵呵,你以为不说话、不领命便算了么?你杀也是死、不杀也是死,你看着办吧。”
皇后冷冷望着她,那冷若冰玉的脸孔多好看哪,像是用冰雕刻出来似的毫无表情只剩下那一双黑若钢玉的眸子,在一片雪白之中闪烁着熊熊火焰!充满着限意与怨毒的火焰悄悄地燃烧着
“您分明是叫我死?”
“死?”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笑了,笑得那么冷冽。“你以为死了就没事吗?你死了,你爹要陪着你死、你那傻呼呼的姐姐要陪着你死,而且本宫可不会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我要把他们的皮肉一片片撕下、把他们的骨头一块一块拆开,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你”“我?我很毒是吗?”皇后微微一笑,冷冷地注视着她。“女人被逼到尽处,除了自己死还能怎么样?我都要死了,还管他人死活吗?其他人死得愈痛苦,我愈快乐,这有什么不对?你们这群贱民,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只知今日生、不知明日死的蝼蚁罢了!”
迸蔫儿喘息着,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天下最毒辣的东西莫过于此!
“我的话说完了,你下去吧。”她挥挥手,厌烦地别开脸,
爆女们一涌上前拖住她,古蔫儿却极有骨气地推开她们,昂然站在殿上。她冷眼望着皇后,突然轻轻地开口:“皇后,你既然叫我用巫术杀死环贵妃跟她的孩子,那么你就不怕我用同样的办法杀死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却仰天长笑。半晌之后,她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才回头看舱:“杀得了我,那你就杀吧!但是你不要忘了,国师是我的舅父、宰相是我大哥,今日之事他们全都知道,我死了,他们能放你千休吗?我死了,你全家人的命还不随我而去?”
她说着,脸上竟露出可怜又鄙夷的表情。
“要能杀得了我,那你就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