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至于秋枫儿,她是一整天也说不到三句话的。
范青青捧着她美丽的瓶子慢慢地喝着露水,单纯的娇美模样,在经历了这段独立的生活后,体贴关怀的好心肠没变,却学会了习惯性地皱眉。
“娘,我忘了说楚冰昨天也成亲了。”范青青突然开心地对着天空说道:“云鹏大哥是个好人,而楚冰脸上的冷冷神态,现在也变得比较和缓了。我原本还有些怕她呢,现在不怕了。不过,我还是弄不懂,楚冰对云鹏大哥的喜欢和对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我喜欢洛君大哥和喜欢你们的程度是一样的。”
范青青发辫上的青色丝带在风中扬起,像是要迎风冒险的蝴蝶儿。
“娘,其实我有一点点怕”她抱着水瓶,眼眶湿润了起来。
“青姐姐!青姐姐!”杜少君一脸着急地冲到她身边。
“你干么跑得这么快?”她迅速地眨乾眼中的泪意杜少君是杜云鹏之女。
“不好了!前面有人在打架啊!”杜少君的古灵大眼睁得极大。
“打架!”范青青脱口说道,脚步却已经率先往前走。
“对啊,一大群人打一个!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理我,爹和楚爹和娘又躲起来谈情说爱!”杜少君露出一个过分早熟的笑容她希望娘生个小弟弟。
“一大群人打一个!”范青青看着杜少君及自己的娇小蚌子,然后看了下自己没什么威胁性的细细手腕。
“那里有人受伤吗?”这个她至少可以帮上忙。她没见过人打过架,有点好奇。
“有!有个比爹还高的男人流了很多血!”杜少君拉着她直冲过一片树林。
“有人受伤了,那我们得快一点!”范青青拎起裙摆,好心肠的她这下子跑得比杜少君还快。希望那个人没事!
“魏无仪你这个没有血泪的畜牲!”
在树林最后方的一片空地上,一阵怒吼吓得范青青连忙捣起耳朵,小鹿般善良的黑眸不停地眨动着。
反应极快的杜少君,马上拉着她钻入树丛后。
几个农民打扮的高壮汉子,或拿锄头或持棍棒,个个怒气腾腾地瞪着一名被困在东边的男子。
“明知今年田地收成不好,你还逼着我们缴出比去年更多的稻谷!”
“你们可以不租。”魏无仪不屑地看着这群农民。今年西北区缺稻谷,他的大肆收刮可使财富再增一筹。
“不租我们要以什么维生!三借四凑缴了稻谷给你,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带头的田福禄暴膛着眼,怒视着这个吸人骨髓的恶人。
“你们当真以为杀得了我?”魏无仪锐利的眼神扫了这几个男人一眼,丝毫未将自己被锄头挖出一道血口的肩膀放在心上。
范青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沉着的脸,还不时分神瞄着他的伤口。她害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不怕、不疼吗?
“看看你们的周遭,我的人早就待在一旁等着收拾你们了。”魏无仪说话的口气中有着一种肆无忌惮的狂妄,一种除了他之外,别人全都不是人的凶狠气势。
农民们不安地左右张望着,却没见到任何人出现。
倒是树丛里范青青和杜少君同时屏住了呼吸可别看见她们啊。
“你少在那边说大话!如果有保镳在,我们根本就打不到你!”田福禄大叫。
“不让你们伤害我,我怎么报官捉人?我来这里时就已经预知了这种状况,官府的人很快就会以暴民之名,将你们全送到牢里。”
“欺人太甚!”田福禄愤怒地大吼出声,怒急攻心之下,举起斧头就要往魏无仪的头上劈去。
“不可以!”
范青青着急地叫了一声,杜少君的手还来不及拉紧她,她就已经冲入了战场中。
她直冲的身影正好挡在受伤男人和锄头之间。
田福禄被她的行尢吓了一跳,来不及闪开的锄头险些砸到自己的脚。
“小姑娘,你滚开!”田福禄低吼了一声,不愿伤及无辜。
“不可以伤人。”她抬起眼眸,虽然在发抖,她却仍然挺直自己娇小的身子想保护人。
身后灼热的视线让她打了个冷颤她不知道那个受伤男人是用什么表情在看她,但绝非好意吧?她维持着微笑,以惯有的温柔轻声说道:“大家不要吵架,伤人打架毕竟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这个魏无仪是你什么人!”田福禄粗声问道。小姑娘出谷黄莺一样的声音,让人听了火气至少会下降些。
“我不认识魏无仪。”范青青老实地说道,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那就让开!”田福禄伸手想拉开她。
“你们不打人了吗?”她天真地微笑着,笑容温婉似初春的暖风。
“我们不会打你。”农民们保证着。
范青青注视着这些攻击人的农民,发现他们除了那一身怒气之外,脸孔是纯朴的,眼神也是善良的,他们只是想对她身后的魏无仪出一口怨气
难道,受伤的人是坏人?范青青咬了下唇,但依然诚恳地看着大家
“各位大哥,就放过他好吗?他已经受伤了。”
“你是谁?”魏无仪眼眸一眯,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揪过这个奇怪的女人。
“呃”范青青水灵的大眼对上一双戾气眼眸,她的身子半着地、半靠在他身上,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被拎在他面前。
好好凶的一张脸!范青青瑟缩了下。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我吗?”魏无仪浓密的墨眉下,亮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瞳。他并不是个特别好看的人,五官全都太霸气石雕粗刻出来的容貌,只是更强调了他身上不安定的狂乱戾气。
“不知道。但是打架就是不对,很多人打一个也不对。”她皱着眉说道,讨厌人间这许许多多的吵杂。不该来看别人打架的那让她不舒服。
农民们闻言,面有赧色地停顿了动作,拿来当武器的农具也都暗暗地垂下。
“如果他们打死了我,可以救回几十人、甚至几百人的生命,那他们应该不应该杀了我?回答我!”魏无仪掐住她光润的下巴。
她咬着唇,被动地凝视着他的黑眸,整个人彷佛被吸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
“说话!他们是该杀我?还是不该杀?”魏无仪感觉到她手臂上的轻颤,于是更加逼近她的稚嫩。
“我不知道”她轻晃着螓首,极细的发丝飘在颊边,模样儿稚气且困惑。
“不知道吗?”他的唇边勾起不怀好意的一笑,较常人洁白的牙一闪,更显邪恶。
“我告诉你,他们该杀了我!”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
“杀了你!”她心神一乱,愣愣地注视着他的睑。
“一条人命可以抵上十来、百来条,这命也够值钱了!”他的手腕一使劲,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样不对!”她拚命摇头,他灼热的呼吸吹到她颊上,让她不太舒服。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是对的?是让他们杀了我,省了那百千人的痛苦,或者是让我继续活下去,逼尽他们几家生计,然后让他们因为缴不出农地的租贷而流离失所、走投无路,最后自绝于世!说啊!谁该死呢!”咄咄逼人的视线紧扣住她的视线,那狞狠的目光未曾因为她的荏弱而减轻些许。
“杀人、伤人都是不对的!”她重复地说道,整个人已经被他拥抱到身上而毫不自知。
“那就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你若有法子说得我心服口服,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魏无仪毫无善意的眼瞳紧盯着她。
范青青打了个冷颤—身子正想向后退,却发现他的手臂牢牢地扣在她腰间。
“请放开我。”她踢了下腿,在半踮着脚尖的状况下,却只是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连自己被人占了便宜都弄不清楚,还妄想解决别人的事!”他讥讽着,不客气地推开了她。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
“那告诉我这事要怎么解决?”魏无仪冷诮地看着她发抖的双肩。
“我请这几位大哥把你放了,然后你不要再欺负他们了,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她细声说道。
三、五名农民闻言,低头叹息着太单纯了,这傻姑娘!
魏无仪骛猛的黑眸瞪着她,初是没有表情,既而仰起头来,阴沉地笑出声来:“可笑!你的家人未免把你保护得太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以为天下人人本善,天下本无恶事吗?”
狂笑之间,他的伤口撕裂了一些,混着泥土的污血缓缓流下他的手臂。
“大家应该做个好人啊。”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看到伤口的不舒服感,却直觉地用手压住他的伤口,想用她的能力帮他疗伤。
魏无仪看到她的举动,嘴角一撇,陡地把她整个人狠甩到一边。
范青青惊叫了一声,脚步一个没着地站好,身子马上就往地面栽下。
“好人在这个世上是活不下去的!”魏无仪的手臂扯住她的后衣领,阻止了她的跌倒,却也勒得她喘不过气。“你看看你身后那群没有用的男人,他们哪里不好!他们勤奋工作,却连基本的耕种土地都要被我夺走!那就是因为他们太善良,不懂得正确的叛乱方法!好人有什么用?好人注定要被恶人践踏的!”
“咳”范青青拉着自己的衣领,小拳头反抗地想打开他的手她要死了!
“懂得反抗了啊?不过,你这种花拳绣腿是以卵击石。”魏无仪冷笑着松开了手,轻易地把她丢在地上。
范青青蜷曲在地上,直觉捣住自己的睑孔他好恐怖!
“把脸遮起来,什么都看不到就天下太平了吗?方才那些和平共存的话语,全都只是一堆狗屎吗?”魏无仪居高临下地走到她面前,肩上的鲜血直滴上她的胸口。
范青青嘴角抽动了下,血腥味让胸口一阵作恶。她屏住呼吸、捣住嘴,侧头过去乾呕了好几声。
“她与你无冤无仇!她只是想救你!”农民们纷纷喊出不平之鸣。
“姓魏的,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男人!”田福禄禁不住火气,锄头一举就又往魏无仪的方向逼近。
“怎么,舍不得她?想英雄救美?管管你们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吧!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不是吗?”魏无仪刻薄地瞄了他们一眼。
“魏无仪,你会遭到报应的!”田福禄破日大骂。
“放心,你们的报应会比我早到!”魏无仪冷笑着,朝远方的土尘看了一眼。
“我今天如果没毁了你,我就不叫田福禄!”田福禄和同伴交换了下眼色,扯起范青青往旁边一推,锄头再度往魏无仪砸去。
魏无仪举起右手,没动,亦没逃。在斧头砸向他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住手!”
范青青的声音才叫出声,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已经撂倒了几位农民,而田福禄则被挥到了几尺之外的一棵大树上。
范青青眨着眼,不置信居然能有人的动作如此快速,快到她根本都还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把锄头就飞入了田福禄的脸庞边一寸之处,田福禄面无血色。
她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地,黑衣男子则问身退到了魏无仪身后。
“魏爷,我们迟来让您受惊了。”一群十人的衙役在此时冲入了这方土地。
“魏爷,这个女人也是共犯吗?”捕头打扮的男子指挥着手下拘捕农民。
“不是。”
“你受伤了,我马上请大夫来为您处理伤口。”捕头陪笑地说道。
“免了你的殷勤—把这群人全依暴乱罪送到牢里!”他不耐地斥喝了一声。
“你不能把他们带走,他们毕竟没有杀你啊!”范青青着急地走到魏无仪面前,直觉地扯住他的手臂。
“他们伤了我。”魏无仪坐直身子,瞄了那只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我可以医好你的!你放了他们啊!你不是说他们都有家人吗?”范青青哽咽地看着那些大叔被铁链锁住。
“这么想救他们吗?”魏无仪扯开她发辫上的那条青色丝带,当她的发散落一肩时,那条青丝也被他践踏在脚下。
“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他们。”魏无仪冷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