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插入了她的静脉。用橡皮膏固定好了针筒,把吊架推到她的面前,看着那生理食盐水顺利的滴下去,他把她的手腕轻轻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你可以试着再睡一睡”
他的话还没说完,钟敲了七响。
她又整个人惊跳起来,慌张的问:“几点了?”“早上七点。”他叹口气,天色早已大亮,这一夜,就这样折腾过去了。他走到墙边,关掉了电灯开关。
“噢噢,”她叫了起来。“糟糕!糟糕!”
“怎么?怎么?”他急切的问,不知她什么地方不舒服,还是针头滑了。“我的遗书!”她大叫。“我的遗书还在我的书桌上!老天!”她用那只自由的手猛敲自己的额头。“那遗书绝不能给世楚看到!哎呀,糟糕,糟糕”她把脑袋敲得“砰砰砰”的响,使他十分担心,她会把自己敲成脑震荡。感染了她的焦急,他急急的问:“有办法拿回来吗?你不是有个同居的女友吗?”
“是啊!”她恍然大悟的喊:“电话!我借用一下,你的电话!”他慌忙把电话机从桌上拿过来。
“告诉我号码,我帮你拨吧!”
她很快的说出了电话号码。他马上拨了号,把听筒交给她。显然,对方在铃一响时就接了电话。他只看到她满面惊慌,说了一句:“阿紫,是我”对方大概大吼了一句什么,使她皱着眉把听筒离开耳朵三远,她瞪着那听筒,足足有半分钟,才又把听筒按回耳际。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又沉重,又沮丧,她低低的说了句:“我就在对面那家李慕唐诊所里。”
把听筒挂上,她抬眼看他,一脸绝望的表情。
“完了。”她说。“怎么?”“他已经知道了。”“他?”“世楚呀!”她不耐的说。仰起头,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阿紫昨晚就发现了我的遗书。又找不到我,一急就打电话给世楚。所以,世楚早就赶到我家,正在那儿发疯呢!瞧吧!他马上就会疯到你这儿来了。唉!完了。”
他情不自禁的拍拍她的手。
“保证你不是世界末日。”他说。
“保证你就是世界末日。”她说,忽然,眼泪水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这是她走进医院以来,第一次掉眼泪。他发现,她不止在掉眼泪,她的身子还发着抖。
“别怕,别怕,”他胡乱的说:“你已经没事了,对不对?你已经好了,对不对?”“我不好不好,”她拚命摇头:“不好极了。”
“怎么?”他不解的。“头晕吗?”
“我要吐了。”她说。“你不会吐。”他接口:“洗胃的效果早就过去了。你不可能要吐,你只是心理紧张而已。放松一点,天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候诊室的大门“哐啷”一响,有个人像阵风般的卷了进来,在这个人身后,还有个女孩子紧追着,大喊着:“世楚,等我呀!等我呀!”
李慕唐冲到候诊室与诊疗室相隔的门口,拦门站着,大声的说:“是谁?不要大呼小叫。”
一个高大的男人紧急“煞住了车”才没有撞到李慕唐的身上?钅教贫n慈ァ郏敲锤叨崾档纳聿模敲从15贸銎娴拿婵祝饽泻19影顺墒堑缬把菰保幸煌泛诙艿呐u3詈谖诹恋难劬Γ窕煅阃x钡谋橇海鸵徽牌奈靶愿小钡淖臁u庵殖は啵婊崛闷渌哪腥擞凶员案校植坏媚桥10八烂倩睢?br>
“冰儿呢?”那男人,不,他有名字,双人徐,徐世楚问,声音急切而恼怒。“冰儿呢?”
原来!她的名字叫冰儿!好奇怪的名字!
“她正在休息”李慕唐的话没说完,徐世楚手一伸,就把这位医生给推到一旁,他旁若无人的冲进去了。
“冰儿!”他大叫。冰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来。
“冰儿!”徐世楚扑了过去,像只猛兽似的,攫住了她胸前的衣服,把她像老鹰抓小鸡般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涨红了脸,喘吁吁、恶狠狠的再喊了一声:“冰儿!你该死!你为什么不干脆死掉?你存心谋杀我?你混蛋!你是疯子!你莫名其妙!你”他把她重重的扔回到椅子里,那生理食盐水的瓶子架子全倒了“乒零乓啷”又是一地的碎玻璃?钅教聘狭斯ィ蠛白牛骸白郑郑舛且皆海 ?br>
徐世楚三下两下,就扯掉了冰儿手上的注射器。他伸手出去,捏住了冰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他。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眼神既凶恶又凌厉,举起另外一只手,他忽然挥手就给了冰儿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货真价实,冰儿的头侧了过去,整个人都几乎翻到地上去。
李慕唐快气疯了,他试图要拉住徐世楚。
“你这人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
徐世楚把他一把推开,仿佛医院里根本没有他这位医生的存在。他又抓住了冰儿,用手死命拉扯冰儿那满头短发:“你看你做了什么事?你看你做了什么事?”他重复的叫着,声音几乎是“凄厉”的。“你把你那么漂亮的头发剪掉了!你真该死!你还吞了安眠葯!你真狠!你真狠!你真狠!你要死就死吧,我们一起死!反正你存心不让我活的!”他跳起来,满屋子乱找,终于找到桌上的剪刀,他抓起剪刀,把它塞进她手中:“来,杀我呀!刺我的心脏呀!反正你已经让我鲜血淋漓了!反正你已经快把我杀死了!刺我呀!刺我呀!刺我呀!刺我呀!”他狂叫着。
冰儿泪流满面,剪刀从她手里掉到地上。她挣扎着,用双手去捧住他的脸,她呜咽着喊:“原谅我!世楚,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永远不敢了!”他似乎“发作”完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把头埋进她的白裙子里,用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他哽塞着喊:“你要我怎样?冰儿?你要我怎样?为什么这样折磨我?为什么?”她哭着,眼泪水一串一串的滴落,但是,她却用力把他的头扳了起来,他被动的抬起头来了,满脸都是狼狈的热情,他们对望着,痴痴的,旁若无人的对望着,然后,那徐世楚,那不知是人还是神的家伙发出一声悲切的低鸣:“冰儿!你瘦了!”见鬼!李慕唐想。一个晚上会让人瘦吗?根本不可能!何况又一直在注射生理食盐水。
“哦!世楚!”冰儿又是泪又是笑。“你不生气了?你原谅我了?”“不会原谅的!”他又咬牙切齿起来。“永远不会原谅你这种行为!”“我说过,”她怯生生的接口:“我再也不敢了!”
他仔细看她。她也仔细看他。然后,猝然间,他们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李慕唐看傻了,简直像演戏!他呆了片刻,才发现那一地的碎玻璃急待处理,他转身想往后面走,去拿扫把。才一转身,他就差一点撞到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上那女人,纤腰,长腿,穿件白衬衫牛仔裤,简单的衣服下裹着个美妙之至的胴体。一张笑吟吟的脸,眼角微微往上翘,鼻头微微往上翘,嘴角也微微往上翘,笑得好甜呢!
“对不起,李医生,我是汪紫筠,大家都叫我阿紫。你看过天龙八部没有?天龙八部是金庸的一部武侠小说?锩嬗懈龌蹬3邪19稀也皇翘炝瞬坷锏陌19稀液芎茫呛冒19稀d憬形野19暇涂梢粤恕!彼疫疫蛇傻乃底牛戳丝幢托焓莱旨绦担骸澳悴灰橐馑橇礁觯庵只鸨∶妫行t欣幔邪泻蓿蔷75摹h烁硕疾灰谎行┤嘶畹闷狡降行┤擞彩腔畹煤浜淞伊摇橇礁觯遣桓视谄降模词故呛芷降氖露搅怂橇礁錾砩希脖涑珊浜淞伊业牧恕u馐橇硪恢秩松圆欢裕俊?br>
他又听傻了。这个什么阿紫,和那个什么冰儿,以至于那个徐世楚,他们真有另一种人生呢!他活了三十来岁,没碰到过这么出色的人物,几乎每人都有一套,套套令他刮目相看!他张口结舌,半晌,才说了句:“我去拿扫把!”“哦,我来我来!”阿紫笑容可掬。“扫把不行,要用肥皂,去除玻璃碎片,我是拿手!你不用带路,我找得着洗手间!”
他站在那儿,一时间,真有些儿晕头晕脑,这一夜,把他的生活世界,完全搅乱了。
钟敲八响。他惊怔的看看钟,怎么?已经八点了?日班护士魏兰和田素敏就要来上班了。护士?他又想起了朱珠,平平淡淡的朱珠,平平淡淡的女孩,平平淡淡的人生他不由自主的跌坐在沙发里,对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细雨,默默的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