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安靳暐颔首。“是。”
火炎花猛弹了一下手指。“那好,我们就在国父纪念馆前面那家麦当劳见,没问题吧?”
一听,安靳暐的脸上马上绽出欣喜的光彩,同时拼命点头道:“没问题、问题!”有问题也会当作没问题!
“那就这样了。”火炎花摆摆手回身又跑。“掰掰!”
“掰掰!”
安靳暐痴笑着目送她的背影迅速消失,根本兴奋得忘了四周有多少观众了,直到他差点忘形地当场表演一手华尔滋迴旋步时,才惊觉身边的气氛似乎有点诡异,他忙环视一眼,这才发现每位同学的视线又盯住了他,而这一回,他们的脸上全都写满了原来如此!
星期六上午不到八点,安靳暐就已经坐在麦当劳里吃早餐了。
其实,他前一晚根本没睡,令他感到相当疲倦,可是心中那股兴奋之情却又令他的精神振奋不已。
半年多了!
他暗恋她半年多,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近他的梦中人了!
那朵狂傲的火炎花霍妍华,是商学院一年级的学生,一进d大,就成为d大人气最盛的女王,是商学院的榜首听说她打算两年内就修完大学所有的学分,也是d的大校花拥有所谓天使般的不!应该说是火炎花般的脸孔和魔鬼般的身材。
凭良心说,校园里的美女实在不少,但她却是独一无二的,她的美是那么的自然奔放、健康明朗,她的魅力是如此的狂傲独特、强势有力,既散发出烈焰般的灿烂光芒,又有白百合的高贵优雅,在热情大方、乐观进取背后,却又隐藏着敏锐慧黠与顽固深沉。
她总是自信十足、精力充沛地活跃在校园里各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毫不做作又悠然自在、那么洒脱率性又勇往直前、那么坚强独立又择善固执,让人不能不强烈的意识到她的存在,也让人忍不住深深地被她所吸引。
无论男女都逃不过她的魅力,特别是男生,他们身不由己地崇拜她、仰慕她、暗恋她。
安靳暐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着迷了!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因为她是那么傲然鲜明的存在、是那么夸耀地展现她丰沛独特的生命力,他几乎可以在她身上看到生命流动的轨迹,感受到无穷尽的光明与希望。
但是,他却只敢偷偷地看着她、恋着她。
虽然听说她和许多男生约会过,可是,她也从没有和同一个男生约会超过两次以上,也就是说,在那些和她约会过的男生里,并没有半个能让她中意到愿意与之作第三次的约会,所以,其他人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只敢偷偷看着她、恋着她。
就算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内向的人,也不太自卑,却不认为生命力旺盛如她的女孩子会喜欢像他这种天生孱弱的男生。不能太兴奋、不能太劳累,也不能玩任何运动,更不能享受任何刺激性的娱乐,像她那么活泼的女孩子,跟他在一起,大概不用半天就会闷死她了!
女王当然要配上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国王吧?
所以,他只敢偷偷看着她、恋着她。
直到大四下学期开始不久,大他两岁,即将拿到法律系硕士学位的表哥实在受不了他这种龟毛的态度,觉得他老是躲起来偷偷看着女孩子流口水实在是超级恶心的,让即将成为红牌大律师的表哥面子尽扫落地。
所以,表哥便苦口婆心的奉劝他要设法在毕业之前和她约会一次,或至少向她表白一下,不强求对方的回应,就算只坦露自己的心意让对方明白也好。这样不但可以在自己的青春年代里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也免得他在往后的人生中,除了身体上的缺憾之外,还得多添一份心理上的遗憾。
像他这种死心眼的人,肯定会念念不忘直到进棺材为止的!
嗯!表哥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所以,他就下定决心卯上去了,可以的话,能约会几次就算几次,不行的话,至少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当然,他不会知道奸计得逞的表哥偷偷在旁边窃笑不已,而且早已爆好一大碗香喷喷的爆米花准备看戏了!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因为围绕在火炎花身边的男孩子实在太多了,而且,各个比他健康出色,各种追求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使出来,如果他就这样贸然的前去约她,恐怕她是连多瞄他一眼也不会就回绝了。
因此,他只能用那种最笨拙的方法,先引起她的好奇心,之后再看情况作应变。却没想到没想到他甚至还没准备好,她就先开口了!
“嗨!安靳暐,你来啦!我以为我会先到的说,居然你比我还早!”
安靳暐一惊回过神,忙移过眼去,这才发现霍妍华已经端着一盘早餐在他的对面坐下了,他反射性地瞄了一下手表八点半。
“啊!我只是只是想,既然醒了,就就”
霍妍华一坐下,就蹙眉凝视他“你的脸色好像不!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不好耶!”她突然插进一句评语。
事实上,他的脸色不但苍白,还有点发青,看起来真是有点恐怖,想不去注意到都不行。
安靳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会吗?应该还好吧?”
霍妍华不赞同地摇摇头,然后开始在煎饼上抹上奶油蜂蜜,同时还不停的瞄着他。
“你的身体不好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迎着霍妍华怀疑的眼光,安靳暐急着辩解的台词中断了,进而心虚地垂眸望着吃剩的煎饼轻叹。“是,我的身体不好。”其实,他老早就有觉悟了,这种事是瞒不了任何人的。
“我就知道!”霍妍华说着,继续在另一片煎饼上抹上更多的蜂蜜,跟着又更率直地问:“只是身体不好吗?还是有哪方面的毛病?”煎饼无声地哀求不已不要再抹了啦!人家快要淹死了说!
“呃这个”安靳暐迟疑片刻后,悄悄地从眼睫毛下偷窥着霍妍华。
“我我有气喘”
霍妍华顺手把汉堡肉夹进两片煎饼中间。“哦!气喘啊,那也没什么嘛!我妹妹也”时间到了!同病相怜的煎饼兄弟与汉堡肉相互抱头大哭。
“还有,我的肠胃功能不太健全”
“呃?”抓起煎饼的动作停住了。“啊!那难怪你这么瘦。”语毕,煎饼继续往嘴巴方向移去。望着那张硕大的人头铡,煎饼兄弟绝望地颤抖不已。
“肺脏机能也不太好”张大的嘴又闭上了,霍妍华诧异地又望住安靳暐。煎饼兄弟甩去一把紧张的冷汗,暗呼一声好险!
“咦?怎么连肺部也”
“我”安靳暐再叹。“我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好了,他全部招供了,也许吃完早餐之后,就得跟她说掰掰了,那么他最好让这顿早餐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唔!如果能拖到午餐时的话
安靳暐在那边暗自筹划着阴谋,而霍妍华这边则是万分惊愕地愣住了,同时,煎饼兄弟无声惨嚎着落回餐盘里,中间的汉堡肉惨遭腰折,一命呜呼哀哉!
“心心脏病?太太夸张了吧?连心脏病都那搞屁啊!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啊?”
安靳暐苦笑着默然无语。
片刻后,惊讶的眼神逐渐转为怜惜,霍妍华突然越过桌面去拍拍他搁在桌上的手。
“你很辛苦是吗?看着人家自由自在的活,你却只能羡慕地旁观,上天真是不公平,不是吗?”
安靳暐耸耸肩。“还好啦!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也学会不去羡慕我永远做不到的事就算是突发性的嫉妒,也只是一下下而已;或者偶尔想找个人来扁扁洩洩愤,也不会真的去动手,否则到时候被送进医院的反而是我。”
眨眨眼,他继续诚实的招供。“也许有时候是会忍不住找个冤大头来飙一下心里的怨气,不过,也不是太常啦!因为一想到飙完之后,我就得在床上躺好几天,就会忍不住先泄了气咦?你在笑什么?”
闷笑不已的霍妍华一听见他的问题,干脆放纵地笑开来。“天哪!你还真是看得很开耶!”
“不看开一点不行啊!”安靳暐很夸张的叹息一声。“从小到大,我进出医院不知几百回了,那个要限制、这个要禁止的,如果不看开一点的话,早几百年前我抓狂啦!何况,就算我天天捧着一张苦瓜脸鬱卒地过日子,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吧?所以啰!倒不如我自己看开一点,让自己开怀的享受一半的生命,这样至少”
“一半的生命?”
安靳暐顽皮地眨着眼“另一半掌握在他手里啊!”他指着上面说。
霍妍华扬高双眉。“难道治不好吗?”
“心脏病患者就算开刀治好了,存活率也比一般人降低很多,另外还可能有并发症,甚至要再重新开刀一次也说不定,复发的可能性也满大的,至于我”安靳暐耸耸肩。“如果我要开刀的话,还必须同时进行心肺移植才行。”
霍妍华又傻住了。“哇你咧!心和肺都要移植?”
“是啊!不过这好像不太容易。”安靳暐边无聊地拿叉子翻搅着根本没动过的汉堡肉,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知道台湾有多少人登记等待移植器官吗?九千多人,那你知道台湾一年有多少人捐赠器官吗?一百多个。”
他自嘲地撇了撇嘴角。“就算不提捐受比例的悬殊性,心肺移植条件也比移植单一器官来得严格,最大的困难在于器官来源必须是同一个人,但这种机会实在是很难得,因为脑死患者,多半会因为长期使用呼吸器而导致肺脏功能不佳,所以”
耸耸肩,他又说:“其他还有什么血型必须相容啦!组织抗原配对也要越接近越好啦!器官捐赠者与受赠者的体重与身高必须相近,也就是器官大小要相当等等拉拉杂杂一大堆条件,告诉你,我有机会接受心肺移植手术的机率比中爱心彩券还难喔!”
霍妍华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且啊!”安靳暐放下叉子,然后将双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直眼望着她,他淡淡地一笑。“心肺移植手术后第一年的存活率是百分之八十、五年存活率就只剩下百分之五十了。也就是说,就算我有机会接受手术,也不敢保证我就能长命百岁,甚至能活多久都不一定,有的人甚至一个月不到就嗝屁了!”
他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我从来不去期待那种没多少希望的事,不如自己小小心一点,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是他语中的无奈,或是他眼底深藏的苦涩,抑或是他笑容中的自嘲意味她不清楚,只知道在这一瞬间,她胸口里的某根心弦竟为他震颤不已!
霍妍华深深地凝视着他,感受到心中那股陌生的悸动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了,她正想好好分析一下那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却又有另一种不安的感觉攫住了她,让她无法顺利的开启思考的转轮。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但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是啊!
“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脱口道。“你是不是最好先回去休息一下?”
安靳暐似乎吃了一惊,他赶紧坐正身子。“不、不用!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真的!”
“可是”霍妍华盯住他的嘴唇喃喃道:“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嘴唇好像好像带点紫色?”
一听,安靳暐马上遮掩似的垂下了脸“呃!是是你看错了,我没事,真的,我只是”他突然噤声,旋即迅速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藥来。
霍妍华马上惊觉有什么事发生了“怎么了?”她忙问。
但是,安靳暐没有回答他,兀自抖着手急着要扭开瓶盖。
霍妍华马上抢过来帮他打开。“几颗?”
“两两颗。”安靳暐似乎喘不过气来似的剧烈喘息着,呼吸不但急促,而且很不稳定的样子,双手还紧揪住胸口,好似很痛苦。
霍妍华毫不犹豫地移到他身边倒出两颗藥丸喂他吞下,然后扶着他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要多久才有效?”安靳暐没出声,只是紧闭双眼,咬着下唇无力地靠在她身上,霍妍华乾脆揽住他的肩头抱着他。“你就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好了。”
可是一会儿之后,她却觉得越来越不对了,他的身体怎么越来越沉重了?
“安靳暐,你好点了吗?安靳暐安靳暐安靳暐安靳暐!老天!”
她倒抽一口冷气,旋即转头对着所有的客人大吼。“拜托,你们谁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快点!”
这下子,她对他的印象,可真是有够深刻的了!
霍妍华在病房外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千几百回了,可就是没人愿意出来告诉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于是,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偷窥搞屁啊!他已经醒了嘛!为什么没人出来通知她一下?害她在外面团团转地乾着急!
“说!吧了什么勾当?”傲然地站立在病床边的灰白发医生双手抱胸,以检察官的威严姿态审问着病床上的病人。
病人尴尬地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啦!只是只是昨晚没睡而已嘛!”
“熬夜?”医生冷笑。“而已?”
病人自知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好嘛!以后不敢了啦!”
医生却不让他蒙混过关,依然高高在上地斜睨着病人。“说,为什么熬夜?”
“啊”病人瑟缩了一下,嗫嚅地说:“太太兴奋了。”
“太兴奋?”又是罪状一条,检察官马上提笔记下!
病人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表示忏悔。“对对不起啦!”
“对不起?”
“我发誓,”病人赶紧把右手举起来。“以后绝对不会了!”
医生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丢下判决书。“住院两天,我要替你好好检查一下。”
“耶?两天?”病人惊叫“不行啦!我”
濒子手的眼神马上杀到病人身上。“不行?”
病人半张着嘴呆了片刻,而后沮丧地垮下脸“好嘛!两天就两天嘛!”他不情不愿地咕哝道。
医生有点变态似的露出既满意又得意的笑容“我会叫阿松来帮你办住院手续。”语毕,他就转身结束了这椿案件。在门口,他碰上偷窥的霍妍华,却只是挑了挑双眉,再瞥一眼病人,随即便离去了。
霍妍华马上溜了进去,同时喃喃自语地道:“哇噻!长眼睛没见过这么凶的医生耶!”搞不好病还没医好,就先被吓死了!
“任伯伯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主治大夫,”安靳暐连忙解释。“除了我爸爸之外,大概就数他最关心我了。”
“哦!”这样啊!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不过,实在很抱歉,”安靳暐歉然地瞅着她。“今天扫了你的兴致!明天恐怕也得说抱歉了。”
虽然他掩藏的很好,霍妍华却依然可以隐约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失望,那么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让她身不由己地揪紧了心,隐隐察觉到他那种强作不在意的认命态度又掀动了她另一根心弦。
片刻后,她倏地露齿一笑。“我想,你最好把你所有的禁忌列张表给我。”
“呃?”
“这个星期不行,就换下个星期啰!”霍妍华笑得有些顽皮。“不过,我可不想再被吓死一次了,所以你必须喂、喂!不要太兴奋可以吗?忘了你刚刚发的誓吗?自制一点、自制一点嗯!很好呃!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你最好把你所有的禁忌列张表给我,我想,顶多一起出去玩个四、五次以后,我就可以耶?耶?搞什么呀!你怎么又兴奋起来了?先生,麻烦你自制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