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吞噬了大地,倦怠的脚步声惊醒了小鸟归家的羽翼,白云最后作了赤红的挣扎终究阻止不了黑暗,只得借着一丝浅浅月亮的光拖着残兵败将摸索着逃跑的路径。夜神笑开了怀,肆意地再将他硕大的口袋往天空一套,继续征服的旅程。
一座矮小的废弃房兀自立着,孤独寂寞地侧在居民区之边。墙体斑驳、苔藓丛生,再或许是闷热潮湿的缘故,窗户弃了玻璃开着大口喘着气。蚊子蟑螂早已居此为家,来去自如。可多日来这不再是它们的独有领地,被一小男孩占去了很大的空间。他叫莫莫。
莫莫蜷缩在一好心人给他抱来铺平的一层稻草上,犹如一只被人捆住了四肢的弱小动物。瘦瘦的小手当做了蚊帐盖在了脸上设防蚊子的贪婪。显然是毫无作用的。莫莫只好稍过一会便滚动一下身子,不时地再用手抓抓痒处,他无心赶走这些讨厌的家伙,也无力赶走它们。白天已够他受了。
这些天莫莫都很忙,他要忙于解决生存的问题。于是一个垢乱着头发、褴褛着破旧衣衫、脸黑如多年未洗的莫莫常空瘪着肚子、拿着破碗沿街乞讨。农民之家大多贫苦,同情他却有心无力,只能流着泪水拿上几个窝窝头塞给他;店员大多是凶恶之辈,心大概是铁铸的。莫莫都挨过几回打了,只是为莫莫常站在店门口用巴望的眼神盯着里面的食客。所以莫莫几乎都不敢到这些地方乞讨了,就连经过时也连跑带跌,身后常掷下一串笑声:“这小乞丐没胆——了。”
这些天也曾有几个稍微富裕之家见莫莫可怜却也伶俐起了收留之意,每当此时莫莫总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谢谢叔叔阿姨了,莫莫有家的,莫莫有妈妈的。”
莫莫原来是有个家,家里有爸爸,有妈妈。爸爸常让莫莫骑在他肩上,再用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柔柔地摇着莫莫,摇得莫莫不由地哈哈直笑,摇得站在一旁的妈妈直嚷:“别摔着了莫莫。”“不会的。”爸爸总肯定地说。是啊!这么疼爱莫莫的爸爸怎么会让莫莫摔着了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约是一年前也大约是两年前,总之是很长很长,莫莫都快记不清楚了。爸爸在早晨踏着阳光随着莫莫的爸爸,给我买个小球回来的声音去了集市,晚上回来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头上的血痕遮住了爸爸的脸。爸爸被车撞了。妈妈抱着莫莫,眼泪不停滴坠,滴在莫莫脸上,滴在莫莫心上。接着莫莫常看见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停糊着火柴盒。可这也只能让莫莫吃个半饱,莫莫懂事不再要了他知道妈妈更饿。熬过了两个月莫莫明显觉得妈妈更瘦了,几乎不成人样,头发也变得白黑间杂,额头也渐像莫莫在街头看到的老婆婆一样。有一天早晨莫莫早早地醒来,习惯地往身旁一摸,湿湿的,空空的,妈妈不知去了何处,莫莫光脚跑出屋外,视野极限内除了雾还是雾,别的什么莫莫也看不见。莫莫想:妈妈可能出去找野菜。于是莫莫就坐在家里等,等到天大白,等到肚子咕咕叫,等到日落西山,妈妈也没回来。莫莫再想:妈妈可能迷路了,我要去找她。
莫莫开始找,流浪着找,做着乞丐找。他始终相信他会找到妈妈的。然后带她回家,再像爸爸一样出去做工赚钱来买饭给妈妈吃。
莫莫睡着了,梦见爸爸妈妈了。他们还是以前那样子,只是爸爸今天穿着黑色的衣裤显得更帅了,妈妈穿着白长裙显得更美了。他们带着莫莫来到了一片绿叶丛花中。好美啊,莫莫情不自禁地叫道。一家人乐开了怀,跑啊跳啊
太阳爬上了云端,将光芒洒予了整个世界;小鸟叽叽喳喳地啼叫着,声音穿越了山谷,唤醒了农人,荷着锄头走出了家,无意间瞥见莫莫还是蜷缩在稻草上,一动也不动。
莫莫走了,在睡梦中笑着走了,带着找妈妈的梦想随爸爸永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