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便扯开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嗓子纵声大唱。
“啊——”一个赌徒捂住了耳朵:“就这破锣嗓子,还好意思唱歌呢!”
“我,我,”一个正空腹饮着啤酒的汉子将啤酒瓶子对准脑袋做出狠砸的样子:“我,我,我不活啦!”
“大姐,”一个小轻年关切地叮嘱道:“大姐,小心点,别把狼招来啊!”“”“去你奶奶个孙子的!”对于众人的冷嘲热讽,尹淑丽摆出满不在乎的架式,不但继续哼唱着,甚至示威般地提高了嗓门:“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那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哪里,”
就这样,在流言蜚语、污言秽语、打情骂俏、佯怒讥讽之中,尹淑丽进行着极有挑点性的练摊工作,尽管收入不是很丰厚,可是她干得很投入,简直风雨无阻。
无论刮什么样的大风,当林荫里的汉子们早已被狂风追赶得无影无踪时,而尹淑丽仍然坚定地守候着她的小烟摊。
任凭下多大的雨水,马路上早已空无一人,尹淑丽裹着雨衣,一动不动看护着她的小烟摊。
当雨水令人不可思议地狂倾下来时,为了香烟不被淋湿,尹淑丽甚至脱下雨布盖到上面,而自己则被浇成可怜的落汤鸡。
“你傻啊!”一个老太太举着雨伞冲着尹淑丽吼道:“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快跑,傻呆着干啥呢,谁能冒着雨来买你的烟啊?”
“大娘,”暴雨中的尹淑丽有她的理由:“我往哪跑啊,跑到家里也得淋透,干脆吧,土豆炖酸菜——硬挺!”
刮风下雨还好应对,正如尹淑丽所说的那样——硬挺呗,风总不能天天地刮,雨也不可能天天地下。
最可怕的,最难以应付的,是寒冷的严冬。
每当赅人的严冬光临我们这座城市的时候,尹淑丽便开始着手与寒冷进行长达半年之久的搏斗。
漫天的雪花随风四处飞舞,脑袋上裹着花头巾,身着厚重的军大衣,脚踏着装甲车般的大头鞋的尹淑丽默默地伫立在十字路口。
洁白晶莹的雪花扬扬洒洒地飘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那戴着大口罩的面颊仅仅露出一对水灵灵的、在寒风中仍然是招人痴迷的大眼睛,两道弯眉上挂满了白霜。
“尹姐!”望着风雪中的少妇,我真诚地说道:“这么冷的天,下着这么大的雪,回家去吧,别卖了!”
“哦,”尹淑丽两只手操在一个羊皮做成的圆筒里,里面装着一个热水袋,在剌骨的寒风中,热水袋的温度保持不了几个小时便会成为凉冰冰的塑料袋,每当热水袋冷却下来后,尹淑丽便走到附近的饭店里索要一点开水,重新灌装上。
听到我的话,她一边跺着早已冻僵的双脚一边顽皮地冲我说道:“不卖了?
那,你给我钱啊,你给我买米、买油啊,两个孩子你给我养啊?
““可是,尹姐,这也太冷啦!”
“没事,习惯了!”
说完,尹淑丽仍然操着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在棉球般硕大的雪花中,隔着掩住大半个面孔的白口罩,快乐地哼唱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望着风雪中的少妇尹淑丽,我油然而生一种敬慕之意,多么坚强的女人啊,既使是个男子汉,也不会有尹淑丽这样的毅力,听着那走调的歌声,我的鼻子突然一酸:好可怜的女人。
蓦然间,我对少妇尹淑丽的敬慕突然升华成为爱恋,瞅着仍旧聚精会神地唱着跑调歌曲的尹淑丽,我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尹淑丽立刻停止了歌唱,她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我,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挂满霜花的嘴巴紧紧地贴到尹淑丽的大口罩上:“尹姐,我爱你!”
“去,”尹淑丽一把将我推开:“去你奶奶个孙子的,你也跟我胡闹!”
“不,尹姐,我真的爱你!”
“小力,你爱我?我,我大你整整一旬,简直可以作你的小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