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恶作剧?居然拿粪便泼洒迷楼的大门和围墙,恶臭熏天。
自从贝勒来过,迷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左邻右舍都骂红袖是不要脸的妓女。
鸨娘本来就是妓女的一种,她不以为意,她不关心妆奁里的银子越来越少,也不关心姑娘越走越多,她日日夜夜期盼他,就像四年前一样,不,她比四年前更思念他,她的思念多了他的吻,他的热情
度日如岁,所有的衣服都大了一号似的,她瘦了许多。说来奇怪,她的腰瘦了,她的腿也瘦了,可是胸部却丰满起来,多了令人惊艳的妩媚韵味。
期盼了三个月,秦淮河沿岸处处可听见叹息声,来来往往的人莫不愁容满面,大家都对起义的明军节节败退的消息而感到伤悲,唯独她眼角眉梢藏不住喜悦;因为她知道他快来了,所以她开始勤于妆扮,准备以最美的姿容迎接他。
他的胜利,等于朱氏一族的失败,她居然为他妆扮敬贺,心中微微不安,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已不再是公主,只是个渴望爱情的平凡女人,愿上帝,愿菩萨,愿天上所有的神明宽恕她吧
天未亮,街道上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将她从浅睡中惊醒,她的心一阵狂跳,知道是他来了,赶紧下楼打水梳洗,换上新装,拿出汤兄送她的西洋镜子,胭脂轻匀颧颊,花钿贴眉间,烟墨枝条画眉、玫瑰膏饰唇,金步摇插云髻,盛妆打扮。
在烛光摇晃之下,他见到她,并没称赞她美丽,反而是双眉紧锁,开口的第一句话竟充满怜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生了一场大病。’她恼他不解风情,眼神有些幽怨。
‘是什么病?’他急得拉开一张锣鼓椅,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坐下。
‘相思病。’看他是出自关心,她的幽怨瞬间从眼中消失。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疼爱大于责罚。‘你真调皮,差点吓坏了我。’
她满怀希望地问:“你也瘦了,你该不会也得了跟我一样的痛!‘
‘我强壮如牛,我只是打仗打累了。’他偏不让她如意。
‘你好坏,居然一点也不想我。’她粉拳很轻地落在他胸前。
‘我每天兢兢业业在战场上,深怕稍有分神,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抓住她的手,吻着她的纤指补充道:“不过、一下战场,我就立刻想你,即使梦里也不例外。‘
她娇嗔地抽回手指,关切地问:“你什么时候要再去战场?‘
一抹笑容挂在他嘴边。‘不用去了,我军大获全胜。’
她有点酸地说:“恭喜你,又立了大功。‘
‘我是运气好。’他洋洋得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怎么说?’她开始认真思考复国究竟是有望?还是毫无希望?
‘国家大事很无聊,你真的想听?’他对她的突然关心感到有一点奇怪。
‘想。’她拿起桌上搁了一夜的冷茶,佯装不是那么关心,只是好奇心作祟。
‘我讨伐的这个自称鲁王,他和另一个在南京的唐王,为了争领导权,两边打了起来,我军则按兵不动,等他们两边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我军见机不可失,一举出动,便把他们打得如落花流水,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
‘明朝就是这样灭亡的,人民造反’
‘那要怪崇祯。是无能昏庸,管不好自己的子民。’
她一个生气,忿忿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我不许你侮辱他!’
‘你干么发那么大的火!’他眼中的惊愕夹杂着怀疑。
‘我在宫中时,皇上对我很好。’她泰然自若地扯谎。
‘你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得到皇上的疼爱!’与其说相信,不如说不怀疑。
‘我人见人爱,不然你怎么会喜欢我!’她嬉笑中带有很深的期望。
‘我好象从没说过这么肉麻的字眼。’他存心捉弄她。
她气得想掐他的脖子。‘你要不要吃早饭?’
‘要。’他不得不佩服她忍耐的工夫。
她绷着一张苦瓜脸说:“我去叫姑娘来服侍你。‘
‘听说迷楼的凤仙歌喉好,银杏的琴艺好,媚儿的舞姿好,若是能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到这三位姑娘的精彩表演,可谓是大饱眼福。’看她头上冒出一缕青烟,他赶紧加上说:“再加上绮罗香,为我挟菜喂饭,那就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你想见她们,请到挽春楼,我这儿只剩过气的老姑娘。’
‘我不在的时候,迷楼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心里有很多委屈,但她不要他插手,错的人是她,堂堂大明公主,没有跟子民同仇敌忾,一剑杀了仇人,反而爱上仇人,被人唾弃是她活该,她一点也不怨天尤人。
‘没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是很正常的。’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看得出来她有苦难言。
‘哈,你猜对了。’她故意用苦中作乐的语气。‘迷楼还有一个很棒的姑娘,叫牡丹,大家都说她的床上工夫好,我去叫她过来陪你。’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床上工夫是什么?
她起身走到门边,手才碰到门,突然肩膀被一双大手接住,强行将她转过身,背紧紧贴着门板。他的胸膛紧紧压着她、她急喘着呼吸,柔嫩如水的胸部起起伏,使他燃起熊熊欲火。‘你吃醋了!’
‘放开我,我不卖身的。’她的眼睛却喷出怒火。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我知道你守身如玉,是不是为了我?’
‘你少往脸上贴金,我是因为没人出得起开苞价。’她努力保持冷静。
‘你要什么?’他拨开她耳边的发丝,诱惑地住她耳里吹了一团暖暖的热气。
一股酥意让她紧缩脖子,想要抗拒他的热情实在太难了,他的眼神令她的双腿软如豆腐,但她不能原谅他想找别的姑娘,即使是开玩笑也不行。
‘我要大如拳头的夜明珠,翠如青竹的玉如意,黑如吐墨的珍珠,你别吐舌,我还没说完,再加一万两的黄金。’看到他恍如见鬼似的吐舌,好可爱,她更爱他了。
他捉狭地说︰‘好贵,我看我还是找牡丹好了。’
‘先付一万两黄金。’她气炸了。
‘这是什么价!’他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没钱,就不要玩姑娘。’
‘我如果硬要白玩,你能奈我何?’他的手指在她唇上摩挲。
‘我我咬你。’她突然张开口,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是很用力地紧闭牙齿。
‘你真咬,还把我的手咬出血了。’他看着自食恶果的下场,一脸可怜兮兮。
‘没把你的手指咬掉,算是对你仁慈了。’她心在痛。
他孩子气地吸着自己的手指。‘言归正传。’男人打完仗,最需要的就是全身放松,对男人而言,全身放松最好的方式就把积存的欲望全发泄在女人身上。‘今和坐垫,每个几上都有一个三角焚香炉,四个墙角摆上插满鲜花的青瓷花瓶,从屋梁垂下长长的透明紫纱,布置得如仙宫梦境。
夜至,朱影青引着姑娘们站在门口相迎,一看到那些脑门中间光秃秃的贝勒,先厌恶三分,可是谁也不敢大胆地把厌恶挂在脸上,只好娇笑地挽着贝勒们的手臂,惹得贝勒们开心。
其中一个贝勒说:“每个都如花似玉,看来今晚来对地方了。‘
朱影青说:“贝勒们请入室,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看似轻浮的贝勒走过她身旁,突然停下脚,做出吸鼻状。‘好香,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绮罗香,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朱影青还没来得及开口,济尔雅一个大跨步走到他们之间,强拉着轻浮贝勒往大厅走去,两人隔邻而坐,不过一坐下,济尔雅就捱着身,语带警告。
‘你别靠近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机吃豆腐。’
‘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轻浮贝勒一语中的。
‘除了她,其它姑娘随便你挑。’济尔雅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真好心,自己先拣,留下些庸脂俗粉给我们。’轻浮贝勒冷哼一声。
‘她是不能玩的,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救命小爆女。’济尔雅解释。
‘不太像,她不像宫女,她有一种富贵之气。’轻浮贝勒猛摇头。
这时,为每一桌客人斟酒的朱影青,来到两人中间,娇声问︰‘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讲什么悄悄话?我可以偷听吗?’
轻浮贝勒叫爱新觉罗萨尔浒,有大清第一美男子之称,皮肤略白,虽然他长相更胜济尔雅一筹,但朱影青眼里只有济尔雅。‘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他说我不能选你,这话象样吗?’
朱影青装傻地间:“选我做什么?‘
萨尔潇挑明地说:“当然是今晚共枕眠。‘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朱影青羞红了脸。
‘好家伙,你赚到了,这女孩很清纯。’萨尔浒朝着济尔雅挤眉弄眼。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讲话,我替你们斟酒。’朱影青佯装没看见。
‘你这么就不对了,你应该先干三杯,这才叫待客之道。’
‘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行不行?’
‘不行,喝茶没诚意,表示你不欢迎我们。’萨尔浒有意刁难。
朱影青求救地看着济尔雅。‘贝勒爷,你帮我说几句话,我快招架不住了。’
济尔雅心怀不轨地说:“十三贝勒说的没错,你应该先干为敬。‘
‘你们两个大男人联合起来欺侮我!’朱影青不依地撒娇。
萨尔浒戳破地说:“我没有,想欺侮你的只有他。‘
‘你这家伙,阵前倒戈,见色忘友。’济尔雅脸红到了发鬓。
真是难得,向来勇猛的济尔雅居然脸红了,萨尔浒捉弄的意图更明显。‘让我告诉你,今晚睡觉时门窗要关紧一点,免得采花贼潜入。’
这是个风趣的贝勒,朱影青对他的观点瞬间改变,她突然觉得清人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坏,若不是所谓的汉贼不两立,她倒是很想跟他做朋友。‘谢谢十三贝勒的忠告。’
‘光是口头谢谢,似乎有点缺少了什么的感觉。’
‘贝勒爷想要什么谢礼?’
‘一件绮罗香。’萨尔浒毫不考虑地说。
济尔雅便霸道的命令。‘你休想,从今开始,绮罗香不送也不卖。’
‘你真自私,自己一个人独享艳福。’萨尔浒嘴巴噘得可以挂五斤猪肉。
该来的,躲不掉,朱影青有预感,今夜她将成为济尔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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