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又转秋,已过了一年真快。漫步在校园中,纪悠不时抬头仰望转红的枫树。
待在陆家的日子,已满一年了,惬意的生活,让她完全感受不到日子的飞逝。每天清晨起床,就有满园的苍翠迎接,如果早上没课,她会先陪王伯一起照料满园的花卉,再与二老共进早餐,然后和王妈一同打扫干净得不得了的陆宅;如果一整天有课,她往往会在放学后的傍晚时分进行打扫的工作,然后和王妈一同准备晚餐。
这样规律的生活,只会在陆天云回台湾的日子中例外。
只要陆天云一回来,她的空暇时间不再是用来打扫,偶尔她会变成他专属的打杂小童,帮他整理资料,但是泰半的时间,他会用尽镑种方法,让她待在琴室里。
陆天云骗了她。当初他明明说他待在台湾的时间三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个月,可在这一年里,他回台湾的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早就无法计算了。
他常常会因为洽公飞到日本或新加坡“顺便”回台湾看看,有时待个一两天就匆匆走了,有时甚至只待几个小时而已。她不懂,他的事业这么忙,为何会有那么多“顺便”?更不懂,他明明是个音痴,为何老要她弹琴给他听呢?最重要的是,她又为何会老是乖乖弹给他听?
“哇!小悠,还好找到你了!”
叶飞絮远远地冲了过来,想要给她一个大拥抱,可是纪悠却闪开了。
“哎哟!小气鬼,抱一下会怎么样嘛?”她最喜欢看学校的男同学看到她抱纪悠时的表情了!那种既羡慕又嫉妒,一副想把她给痛扁一顿但却又不敢动手的德性,她看了就只有两个字——爽啊!呵呵呵!
“什么事?”避开了飞絮欲搭上肩膀的手,纪悠站得远远的。
“我这里有两张人家送我的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叶飞絮开心地挥着手中的票,红红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颗红透了的苹果。
“什么票?”
“钢琴演奏会。”
“飞絮,票在哪里捡到就要放回原来的地方,随便捡走,失主会焦急的。”
“咦?”叶飞絮一时之间不明白纪悠话中的意思,愣了好久。“哇,小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捡走别人遗失的票?我叶某人岂是贪小便宜之人!喔,你真是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啊!”说着,还不忘做捧心状。
“你在演话剧吗?”只差没声泪俱下了。
“小悠,你就不能陪我演一下吗?”小悠还是那么酷,难怪会吓走那么多追求的男生。“票真的是人家送给我的啦。”当然要说人家送的,否则说是她去买的,小悠肯定会更不相信。
“邵大哥仍旧奢望你能转性?”邵大哥真是坚持。
“不准提他,我们正在冷战。”
飞絮和邵大哥一天到晚都在战争,冷战不过是战争其中之一的方式,习惯了。
“小悠,到底去不去啦?不去很浪费耶!”她可是省下了买跆拳道服的钱,去买这两张票的耶!还记得半个月前,陆大哥到日本,又“顺便”回台湾时,探访了邵烽的婚纱礼服店,那时她刚好在那里闲晃,于是陆大哥就同她说了一些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懂的话——
“飞絮,你喜不喜欢纪悠?”
“喜欢啊,小悠是我看过最酷的女孩子了!”那时她毫不迟疑地就回答了。
“那她如果有困难”
“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她很豪气地打断了陆大哥的话。
“不用到两肋插刀,你只要有空时帮她一个小忙就好了。”
“没问题啦,陆大哥,不过要怎么帮小悠?”
“有空带她去听听钢琴演奏会。”
那时她发现自己的脸有点儿抽搐,如果是要为小悠出头,打架这种事她很专门,但是要带小悠去听钢琴演奏会呃?
“陆大哥,我可不可以只负责为小悠打跑追她的男生?”
“这部分你可以兼职。不过主职还是带她去听演奏会,我会支付所有的开支。”
“陆大哥,重点不在钱,而是为什么要带小悠去听钢琴演奏?”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她还记得,当时的陆大哥换上了十分认真的眼神。
“飞絮,到目前为止,小悠心目中认定的朋友就只有你而已。我们一起拉她一把,好不好?”
“陆大哥,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最终,她以豪气干云的口气答应帮这个忙。
不过她还是不懂,为什么陆大哥要这么做就是了。唉!难道她真的如邵烽所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过头了?
“飞絮。”纪悠拍了拍陷入回忆的叶飞絮。
“喔,对不起,我忽然想起陆大哥了。”
“他没有什么好想的。”清澈的瞳眼,伪装着冷漠。
“怎么会没什么好想的?想陆大哥的脸,比想那些明星的脸还舒服耶。”
“是吗?”脸上刻意表现了不在意。“演奏会在什么时候?”
“就今天啊。”她就是怕被拒绝才赶鸭子上架。
“你打算穿着牛仔裤去听演奏会?”
“为什么不可以?短裙是衣服,长裙是衣服,牛仔裤当然也是衣服啊!我们又没满身泥的进去就好了嘛。”
又不是牛,哪来的满身泥巴?飞絮的思考逻辑有时和常人不太同。
“走嘛!我们先去肯德基大吃一顿,再去听演奏会好不好?”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忽然间好像变得很有水准了咧?是了是了!她要去听钢琴演奏会嘛!钢琴耶,看她多有艺术气息呀!
每次都扭不过飞絮,老是败在她像小女孩般的个性下。纪悠扬起了一笑,点头表示答应。
忽然间,一颗棒球在两人中间疾速落下,造成了惊险万分的画面。
“被砸到会死人的耶!”叶飞絮做了个好险的动作。“哪里来的球?看我把它踢回去!”说着,叶飞絮举起了左脚。
“别踢!”纪悠连忙出声制止,害得正把力量往左脚集中的叶飞絮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为什么?”
有个穿棒球装的人往这头跑来了。
“棒球是拿在手中投的吧?”
“小悠,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你今天怪怪的耶。”
咦?又闪开了她正准备倚在她肩膀上的手?这很不寻常唷!平常小悠不会这样的!
“用踩到黄金的脚,去踢人家的棒球,很不好。”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
“你刚才踩到狗屎了。”
“哇!”
“很大一砣。”还好飞絮没因那堆黄金滑倒,虽然有点臭就是了。
将球留在原地,纪悠笑着先走了,而叶飞絮则哇哇大叫追了上去。
另一端,捡球的男孩略为黝黑的脸上,浮起了难得的红晕,他奇怪的摸了摸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一对有神的眼睛,怔愣地注视着纪悠渐行渐远的背影。
***
“哇,好有水准喔!我正在听钢琴演奏会,钢琴耶!”帘幕一拉开,叶飞絮就兴奋得猛摇着身旁的纪悠。
“不用第九次提醒我。”
“第九次了?我有这么嗦吗?”
“嗯。”简短应了一声,纪悠一向懒得多话。
这是两人在开场时的对话。
可是,十分钟后——
“飞絮,把头缩回来,不可以随便靠在别人的肩膀上。”发现叶飞絮的头颅已开始左摇右晃后,纪悠伸手摇了摇她。
“嗯?喔,好好好听喔”好听到她更想睡觉哪。
比起她平常练跆拳道的那些吆喝,是好听多了;可是,这么柔,让她好想睡哪。
又过了十分钟——
“别把头往后仰,脖子会扭伤。”打瞌睡打成这样子也不容易。
“唔什么?喔,对了,我现在是在听钢琴演奏会”钢琴的声音实在是太、太、太有催眠的作用了!叶飞絮在心底如是说。
再经过一个十分钟——
“飞絮,你的身体压得我好重。”把肩膀借出去的结果就是被压到麻掉了。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果然蛮重的,她都已经撑不住,猛向旁边的陌生人倒去了。
“唔?小悠?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这一次已经完全忘记前因后果了。“你找我来听演奏会。”
“喔好像是嗯,演奏会”
再一个十分钟——
纪悠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绝望的无奈了。“飞絮,打呼最好小声一点。”
“”叶飞絮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纪悠仿佛听到旁边陌生的男孩发出了闷笑声。
“再撑一会儿,中场我们就走。”
“呼”打呼声不减反增。
她真的肯定有人在笑,而且正是旁边这位男士。
本想伸手再摇醒叶飞絮,然而念头一转,纪悠却收回了右手,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也好,看飞絮可爱的睡容,比听台上那位女孩的琴声来得快乐。
女孩的技巧很不错,似乎是今晚前半场五位表演者中的压轴,但是钢琴在她的表演中,所透露出来的只有一种炫耀,无所谓的感情。技巧对音乐而言也许很重要,但是若没有感情,也只是一尊美丽的洋娃娃,永远缺乏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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