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愈有默契了——她讲一句,他就能接下一句。
“你愈来愈有自知之明了。”和他在一起用餐,她没反胃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原来是气氛出问题。”他一副终于理解的表情。“难怪和你用餐的这些天,我的胃口奇差。”
他在讲什么屁话啊!受害者明明是她耶!
“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我可以不用再来你这里报到了吧?”
“当然可以。”他优雅的喝着杯内的酒,唇畔勾起魅惑的笑。“不过从明天起,别忘了送牢饭给蔚少启和小离。”
卑鄙的小人!蓝绯月在心底暗咒着。要不是雷傲威胁她必须每天到这里用晚膳,否则就将小离和蔚少启打入地牢,她也不会吃饱撑着找罪受!
玩弄她真的那么有趣吗?每次只要碰面,都是不欢而散,她真的不懂雷傲何苦让彼此活受气。
“吃吧。”雷傲将一盘看上去烧烤得十分美味的肉移到蓝绯月面前。“光喝汤不会饱。”
他不懂自己为何要千方百计的将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女人留在身边,难道真只是想看她挫败的模样吗?就达她犯了违抗王令的大罪,他也只是做了这个一点也不像处罚的处罚,他是不是脑筋生病了?
从来没有女人能引起他如此大的兴趣,但,他却又说不出他对这女人真正的兴趣究竟在哪里。
“变好心了?”蓝绯月讶异的直盯着雷傲看。
“叫你吃就吃,没下毒。”
天要下红雨了吗?蓝绯月仍旧不动,怀疑的盯着雷傲看。
“对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女人下毒,只会浪费资源。”他避开她直视的黑眸。
“反正我就是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异界女人,随便你说。”蓝绯月不在乎的举起叉子,将肉送进嘴里。
好吃!打小到大,她还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好吃吧。”雷傲撑着头笑看她。“这道菜是御厨的拿手菜,以后别动不动就罢吃。”
要你管!蓝绯月咕哝着,暗自做了一个鬼脸。
“想出宫吗?”奇怪,为何他堂堂一个王上必须找话题?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蓝绯詌uo读艘幌隆?br />
“你打算放我自由了?”
“要出宫可以,必须有我监督着。”
“那不必出去了,有你在的地方,再好玩也会变得不好玩。”她存心气死他。
雷傲啜了口酒,危险的眯起了蓝眸。
“很好。”接下来的时间,他保持静默。
哪里好了?他今天脑筋不清了吗?蓝绯月微抬起头,偷偷的望向他。长长的静寂终于令她按捺不住,受不了满腹好奇,她小小声的开口: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果然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雷傲发现这点,得意的扬起唇。
“既然没有我的地方就代表好玩,那你这辈子恐怕再也到不了好玩的地方了。”
“你!”那不就表示他将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了!开玩笑,那还得了!
“我如何?”他将背往后一靠,两手轻松的交放在胸前。
“我懒得和你说话。”再和他说下去,她很难保证自己这条小命会不会随时断气。
“你确定?”他一副可惜的表情。“我原本打算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自由出入皇宫。”
“你知道我若开口求你,也是出于敷衍,何必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闻言,雷傲的脸色骤然一变,几乎黑了半张脸。
“在我身边就这么痛苦?”
为何她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似乎问得不太呃一时之间,蓝绯月竟不知如何回答起,只是愣愣的放下叉子,一对黑眸迟疑的望着雷傲。
对于自己竟说出这样的话,雷傲亦同时愣了一下,但碍于自小的教育,他随即又戴上了一张冷然的面具。
“吃完就马上滚。”雷傲倏地起身,移往壁炉前的地毯上。
他叫她“滚”耶!她应该生气的,但为何就是气不起来?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她有股罪恶的感觉,仿佛若在此刻丢下他走人,是件罪无可赦的事。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蓝绯月心中滋长。
“你的酒。”她拿着他的酒杯走到了壁炉前。
雷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迟疑了片刻,才接过酒杯。
他原本以为她会甩门就离开的。
“你还不走?”这女人有问题吗?以前千方百计的想逃离他的身边,现在要她滚,她反而赖着不走了。
“要你管。我想待在这边不可以吗?”她干么要听他的话!他叫她滚她就滚,这样多没个性!蓝绯月想着想着,干脆抱膝坐了下来。
“随你。”随手拿起一本书,他兀自阅读。
蓝绯月也赌气的缩在一角,长长的寂静横亘在两人之间。
为何有她在身边,就总有一股舒服的感觉?她明明就是个全身充满荆棘的女人,但少了她的陪伴,似乎便觉得生命少了些什么。在她还没出现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何谓不安,自她来了,没看到她的时间,他的心底总像有一块石头压着似的。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他真的不明白这一切异样究竟代表什么。
除了努力做好一个完美的统治者外,他从来没想过其他事情。他是个与生俱来便拥有强大能量的王者,生活从不匮乏,也从来没有他想做却办不到的事,但她的出现让他发现,他的生命似乎不再如此完美了。
“哈啾!”受不了阵阵袭来的冷意,蓝绯月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暗夜界无四季之分,只有日与夜之分,如同人界的沙漠,到了夜晚,温度便骤降;夜渐深,冷意也渐增。
此时仅着短衣的蓝绯月虽打起了哆嗦,但仍执拗的缩在远离壁炉的一角。
用书挡着脸,雷傲不愿蓝绯月知道从头到尾他都在偷偷的望着她。
“冷的话就靠过来。”
“不用了。”蓝绯月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固执的个性,她明明冷得要死!
夜晚的酷寒不是一个仅着短衣的女子可以忍受的,那个小白痴究竟要赌气到何时?
“难道要我过去请你?”雷傲不耐的丢下书,大手作势要往蓝绯月的纤腰揽去。
蓝绯月吓了好大一跳,连忙避开伸来的铁臂,快速窝到壁炉前。
不对耶忽然间,蓝绯月发觉了自己不合理的行为。她干么为了赌一口气,自己舒适的房间不待,窝到这个独裁鬼的地盘上?
“后悔没有滚回去了吧。”看着那藏不住心事的俏颜,雷傲连猜都不用猜。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对他,她就是死也要保住面子。
“原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愚笨总比冷血好。”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意有所指。“也只有冷血的人才会住在这种冷冰冰的房间。”空空旷旷的,加上黑白为主的色调,环境果然可以改变人格,难怪这男人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我倒觉得愚笨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事。”她竟敢嫌他的房间!
“你”话到了嘴边,蓝绯月忽然迟疑了,莫名的不想和他起争论。
“辩不过我,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以前一个人用餐,是不是有点寂寞?”她忽然感受到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的寂寞感。
雷傲愕然,皱起了眉头。
“这个房间大到可以让两头大象玩躲避球,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会显得既渺小又寂寞。”
寂寞!那是什么感觉?他自小一个人惯了,从不知寂寞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懂你所说的大象是什么低等生物。”
“大象才不是什么低等生物咧!它是我们人界很可爱的一种动物。”蓝绯月鼓起脸颊。“你别动不动就替我们人界的东西冠上‘低等’两个字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在那里出生成长的,而且”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蓝绯月的抗议。
“谁?”
“是我,梦屏。”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雷傲心中起了疑虑,但看见面无表情的蓝绯月,他赌气似的开口说道:
“进来。”他起身,恢复了王者之姿。
只见一个打扮华丽、气质高贵的女子推开了门,优雅的走了进来。
蓝绯月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眼前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草原上的红衣女子。
“王上,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梦屏福了福身。
“有什么事?”
梦屏别有用意的看向蓝绯月,后者接触到了梦屏的注视,十分识趣的起身。
“不打扰,我先走了。”蓝绯月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走到门口,像临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快速走回雷傲身边。“我不是听命于你所以才走的,我是看到有客人来访,不便打扰才自动告退,请你要搞清楚状况喔。”不说清楚不行,这个人太会颠倒人家的语意了!
“都要‘滚’了,还不忘赌气留下来的事,你的心眼未免太小了。”这女人天生就这样死要面子吗?
“看清楚,我不是‘滚’,而是”她故意大步步的跨向大门。“用双脚慢慢的走出去。”
他真的败给她了!雷傲忍着发笑的冲动,揉着太阳穴。
一对美丽的翠绿眼眸静静的观察眼前的一对男女,娇艳的脸上,泛起忧心之色。
她从小便和王上一同成长,却从来没看过王上拥有这样的神色,难道传说不只是传说吗?梦屏轻蹙起蛾眉。
“站住。”雷傲忽然喝住了正要走出去的蓝绯月。
“今天暂时休战。”蓝绯月举起双手,在胸前摆出了个“”
“你想冷死吗?”哪里学来的怪姿势?锉毙了!
由这里走到她的房间,尚须一段路程,她竟想穿着短衣走这么长的路!她究竟有没有大脑?雷傲走向蓝绯月,同时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披风。
“王上,我这还多件大衣,您不用特地解下您的衣服。”梦屏见状,连忙走近,解下了自己的外套。
蓝绯月还来不及拒绝,雷傲的一双大手已从她颈项前绕到她身后,几乎将她包围在宽大的男性胸前。
“不需要。”一点也不考虑,他马上代蓝绯月拒绝了。
看着一双极为笨拙的大手,努力的要将被风绑在她肩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窜入了蓝绯月心底,粉嫩的俏脸也染上了红霞。
她脸红了她为何脸红?
目送着蓝绯月离开的身影,雷傲兀自站立在门口,猜想着原因。为她系披风的双手,竟传来阵阵从未有过的灼热感。
“王上”梦屏试图唤回雷傲的思绪。
“晚上觐见,有什么事?”眼睛望向梦屏,雷傲的思绪仍停留在自己的疑问上。
“我听说王上前些日子为‘月绢传说’的事大怒,所以特来关心。”
“如果是来求情的话,你可以离开了。”原本出现一丝柔和的俊脸瞬时转为冷硬,雷傲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王上,梦屏不是来求情。多能长老因触怒王上而被关进地牢,过些天刑期一满,自然会被放出来。”
“医官,想说什么就直说,你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王上将蓝绯月留在身边真的妥当吗?”
“不妥,她是个祸根。”有她在,他就没好心情。
“既然不妥,王上又为何要将她留在宫内?”
“我的日子太平淡了,需要祸根来凑热闹。”
听闻此言,梦屏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悲。
“王上,我不相信红月所带来的异界女将为暗夜界带来祸乱的传说,但是她的存在,却会让您和老臣们原本就不和睦的关系更陷入紧张。”
王上天生拥有令众人臣服的魅力,而他的统御能力也是自小便可看出。打从十岁起,他便训练了一批文武兼备的忠心部属,随着他的继位,这批能力卓越的部属自然也成为新生代的官员。但由于是过渡期,所以政事上,便也形成了上一代的守旧老臣和下一代年轻官员在意见上格格不入的情况。
“右大臣如果听见自己的女儿形容自己是老臣,一定很伤心。”雷傲但笑。
“我只是说出事实。我是右大臣的女儿,但并不代表我的想法一定会站在父亲那一边。”
“两代朝臣的不和睦原本就是个问题,这是迟早该解决的事,与蓝绯月无关。”
是无关但只会使事情更复杂啊!梦屏无奈的一叹。
“时间不早了,医官,你也该下去休息了。”
梦屏福了福身,眷恋的望了雷傲一眼才告退。
终究只是医官吗?连自小到大一同成长的人,他都不愿唤一下名吗?
如果如果有一天,王上也能懂爱一个人的心,而爱的人又能是她,她想,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有遗憾了。但,藏了二十年的心愿能够实现吗?
想起了方才雷傲与蓝绯月的一幕,梦屏只能无奈的对夜空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