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蓄谋已久

    “实不相瞒，我跟中元的父亲当年感情颇深，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彼此间产生了些误会，但本质上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介绍了一，自然也要介绍二，曲国庆继续说道，“至于小许的父亲，我们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后续也还会继续商业上的互助合作，相信关系也会越走越近的。”

    “……”

    白中元也好，许琳也罢，与生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纷纷笑着做了回应。

    见此，曲国庆又笑着说道：“实话实说，关于你们的家事我也了解一二，为了避免尴尬，先略过刚才的话题，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眼下就先说说102仓库的事情，这应该才是你们感兴趣的地方。”

    “您知道我们是为案子来的？”再不开口显得不合适，许琳只好顺势接过来。

    “你别忘了，我也穿过警服。”曲国庆喝口茶，继续道，“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也只能是因为那起命案了。我这个人喜欢快言快语，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们尽管问。”

    “好。”白中元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直入主题，“庞冲，是不是曲叔的人？”

    之所以上来就问如此致命的问题，是因为白中元想探明曲国庆的态度，从而也做个侧面的了解。如果他痛快的承认，那说明还算是坦诚，后续交代的东西可信度也会很高。反之，就必须加以戒备了。

    许琳没有想到白中元会这样问，顿时有了些不安，抿嘴嘴唇的同时，悄悄递了个眼色。

    曲国庆同样有些意外，但微微一愣后还是如实做了回答：“庞冲的确是我的人，而且是我费了大力气从楚六指身边挖过来的。我的物流公司要扩大运营，必须找个适合的人来掌舵，庞冲就是不二人选。”

    “所谓同行是冤家，既然你这么看重庞冲，想来是在他身上吃过苦头吧？”白中元不会放过探明几人之间关系的机会。

    “这话有些打击人，却是事实。”曲国庆痛快的说道，“你们以为楚六指凭什么跟我在物流这块斗得旗鼓相当，还不是因为庞冲。这个人很有经商的头脑，就是立场不坚定，很容易做出些没底线的事来。”

    “那您就不怕他会像背叛楚六指一样出卖你？”许琳问。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背叛都是出于利益，只要我给到他别人给不到的，他自然不会生出二心。”曲国庆自信满满。

    “有魄力。”许琳赞叹。

    “我可以将这句话看做是捧杀吗？”曲国庆笑笑，“要说魄力，我跟你父亲的差距足足有着十万八千里。”

    “还是不要说他了。”许琳摇头。

    “好，你们接着问。”

    “我想知道您那晚为什么要去江畔？”白中元问。

    “在笔录中我交代了一点，因为物流业务的发展，想弄块地皮建盖新的物流园，这点上我没有撒谎。”

    “但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对不对？”白中元听出了话中另外的意思。

    “你倒是聪明。”曲国庆点头，“我和楚六指长久以来都是竞争关系，可做人做事总得留条后路，就拿庞冲的事情来说，他总得当面给楚六指个交代。我担心楚六指冲动行事，于是暗中跟了过去。”

    听完，白中元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路远图只看到庞冲，没有看到曲国庆的事情，接续问道：“他们有没有见面？”

    “没有。”曲国庆摇头，“我们抵达之后等了一会儿，直到约定的时间过去，楚六指始终都没有现身。”

    “后来呢？”白中元继续问。

    “后来我看到庞冲解着腰带去了仓库旁边方便，于是准备打道回府，没成想紧接着就听到了救命的声音。”

    “请你回忆下，当时喊救命的是不是庞冲？”

    “记不太清了。”曲国庆摇头，“你们应该清楚，那种情况下没人会在意声音本身，而是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你过去就遭遇了袭击？”白中元觉得在理，人命关天，谁还会注意那些的细节呢。

    “是的，被人从后面锁死了喉咙。”说着，曲国庆拽了拽衣领，“你们看这里，是当时挣扎时留下的淤痕。”

    “左手造成的。”许琳一看便知，“那你有没有看到袭击你的是谁？”

    “没有，一来视线不好，二来我很快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对话进行到这里，能问的也就不多了，因为昏迷醒来的事情，曲国庆和路远图的说法几乎是一致的。

    “有个小细节再做个求证，当时你们有没有把门栓插进凹槽中？”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曲国庆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语气，“仓库里什么都看不见，我给不出准确的结论。”

    “手感呢？”许琳说，“门栓有没有置入到闩槽中，其实凭借手也能感觉出来。”

    “应该是进去了，因为门栓最后是推不动的。”

    这与路远图所说相差无几，意味着已经没有了追问的价值，于是白中元只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获救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被外面敲门声唤醒的？还有，你们打开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门栓的位置？”

    “第一，我们确实是被外面的动静弄醒的。第二，并没有注意到门栓。因为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出去。”

    “我知道了，谢谢曲叔的配合。”

    “应该做的。”曲国庆示意两人喝茶，而后有所迟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您问。”

    “现在最具备嫌疑的，是不是楚六指？”

    “我们还在调查取证。”白中云没有明说，暗中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点头之后，曲国庆脸上有了些忧虑：“我必须郑重的提醒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楚六指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谢谢提醒。”

    “喝茶。”

    沉默中，一杯茶见底，许琳被手机惊动，扫过一眼示意该离开了，白中元起身告别之际，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

    “曲叔，你为什么要开典当行？”

    曲国庆一愣，脸上闪现出复杂之色，犹豫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你问到了，那想必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吧？”

    “您继续说。”白中元点头。

    “我之所以开典当行，就是那件事情促使的，还需要说的太透吗？”

    “结果如何？”

    “不尽人意。”曲国庆摇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想要的迟迟不来，钱倒是赚了不少。”

    “坚持总会有收获，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借你吉言。”

    “曲叔留步。”

    ……

    离开曲国庆的家，白中元尚未开口，许琳已经急匆匆道出了催促离开的原因。

    “谢队刚刚发过来的消息，楚六指突然袭击了咱们的人，跳下二楼逃脱了，目前已经封锁出城路线，正在追捕之中。除此之外，楚六指已经于半年前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儿子跟随女方生活。”

    “看来曲国庆说的对，在对待楚六指的事情上，的确是不能有任何的疏忽。”直到此时，白中云总算确认了楚六指谋划已久，“看来我们之前分析的没错，从得知庞冲背叛的那刻起，楚六指就已经对他动了杀心。而且根据离婚以及分红账户来看，他早就开始安排后事了，之所以拖到了现在，就是为了等到楼盘顺利的动工。只有确保了这点，他才算真正没有了后顾之忧，从而放手一搏。”

    “现在去哪儿？”

    “找楚六指。”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许琳很奇怪，一天中两人寸步未离，白中元怎么知道楚六指会去哪里。

    “不知道。”

    “那怎么找？”许琳一愣，合着是瞎猫去碰死耗子啊，这么大的省城，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吧。

    “如果换作是你，在出城的路被设卡封堵之后，会采用什么方法潜逃？”白中元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走水路？”许琳瞬间领悟。

    “没错，就是走水路，如同马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人间蒸发。”

    “可江畔沿线那么长，怎么知道他从哪里逃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完全的地方，他能去的只有那里。”白中云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你是说102仓库那里？”许琳一惊。

    “只有那里，才是最容易被老谢他们忽略的地方。”白中元示意许琳发动车子，“走吧，别让他跑了。”

    “坐稳了。”

    就品质而言，曲国庆居住的别墅区的确是省城首屈一指的，弊端就是位置距离主城区远一些，需要走一段山路。严格来说这也算不上真正的山路，因为早已经被开发商弄成了别墅区的配套设施。

    不可否认的是，随着夜幕降临，这段路确实显得有些偏僻幽静，来往的车子都很少，更不要说是行人了。

    许琳开的很快，在经过丁字路口的时候迎面疾驰而来一辆车，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就在即将会车的刹那，对面车的远光突然打开，眼前一片空白的许琳在受惊踩下刹车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轰然的撞击。

    车子翻滚着滑向旁边山坳，白中元也看清楚了些景象，那是一辆大排量的猛禽皮卡。

    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楚六指。

    当许琳的车子翻滚几圈狠狠撞在一块岩石上后，白中云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当擦掉流入眼睛里面的血迹想要进行自救时，看到楚六指正一步步的走下来，手中拿着寒光凛凛的管制刀具。

    “许琳，许琳……”

    此时此刻，白中元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尽快带着许琳逃出车子，挣扎着转动身体后才发现，许琳已经昏迷不醒。

    脸上，满是鲜血……

    双腿被死死的卡住，白中元根本无法挣脱，尤其是浑身的剧痛，更是让他呼吸都在变得艰难。终于，随着痛楚越来越强烈，他已经丧失了自救的能力，随着眼前重影的出现，晕厥感如暴风雨而至。

    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白中元看到楚六指举起了手中的刀，那张脸无比的狰狞。

    “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老子这辈子值了。”

    话落，刀锋破空，直奔白中元的脖颈。

    噗嗤的声音响起，鲜血顿时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