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忍不住追问。
“后来我就进去仔细查找,却没有看到人。”见都不吭声,白中元继续道,“我退出来,用手电四处扫寻着可疑情况,光芒划过冷藏车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一道缝隙,于是就打开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清楚。”
“还有没有其他的?”越是听,许琳的担忧便越重,因为上述那番话不仅没能证明清白,相反还增大了嫌疑,“比如说有没有看到什么动物之类的,亦或是说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没进行搜索?”
“好像……都没有。”
“那……”
许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你与何正有没有过正面的接触?”谢江显然也不希望就此便下了定论。
“有过。”白中元如实回答。
“有过?”
短短两个字,让众人内心都是一惊,谢江和许琳眉头紧皱,方言神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
只有周然,看起来波澜不惊的。
“你们别误会,情况是这样的。”白中元解释道,“我打开车门的瞬间,何正突然向着我扑了过来,当时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狠狠将其推回去。滚入轿厢之后,我才进一步确认了他的身份。”
“当时他已经遇害了对吗?”许琳的引导性越来越强了。
“是的,已经死亡。”点头,白中元又赶忙补充着,“与周法医所言一样,全部征象都与机械性窒息相吻合。”
“这就复杂了啊。”看看方言,再看看白中元,谢江纠结的说道,“主要是何正的死亡时间与中原去往仓库的时间太接近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洗脱嫌疑。可同时我又不愿意、也不敢相信中元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先不说执法者的身份,就单说犯罪动机就很难成立,这根本就说不通嘛?”
“怎么说不通?”到了此时,方言终于开口了,而且说得话直戳死穴,“当时中元的手上拿着一块碎片,初步证实同样是属于三足洗的,结合另外两块三足洗碎片,其中的联系显而易见吧?”
“老方,你说是因为那批文物?”
“我没说,是证据建立了这样的逻辑链。”玉坠的内幕,方言不敢告诉任何人,但同时他又必须拿出个合理的说法,“在不带有任何指向性怀疑的情况下,你们不妨做出个联想,看看逻辑是否成立?”
“我捋一捋。”谢江点头。
(1)最初连环杀人案的规律是白中元找到的,由此有了联动分局警力盯防布控的事情。
(2)在盯防布控的那晚,白中元执意要前往河对岸,并扮演了机动的角色,而且还撞见过邱子善。
(3)第一块三足洗碎片现世的地方,正是回迁的403室。
(4)张大根被害的案子,挖出了薛东、陈少华、崔伟、麻三,随着深入的调查在地下室里找到了第二块碎片。
(5)通过对崔伟生前情况的调查,成功挖出了沈海涛这条线,陆续又有叶止白、丁亮与何正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6)审讯结果表明,叶止白与丁亮并不是杀害沈海涛的凶手,随后白中元锁定了何正,刚刚展开调查此人便遇害了,并且现场又发现了一块三足洗的碎片。
(7)在调查沈海涛被害案的时候,白中元遭遇了打闷棍,但这是他自己说的,是否藏有隐情犹未可知。
(8)许琳遭遇了绑架,险些身死西山墓地。如今的社会,敢对一名刑侦副支队长下手的人可不多见,尤其是对于犯罪团伙儿来说,其后果是不言自明的,可如果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和谋划呢?
(9)最可疑的依旧是许琳遭难之事,白中元怎么就根据陌生号码发来的一句话,成功找到了藏匿地点呢?
这一条条逻辑线,这一件件巧合的事情串联整合到一起,已经让谢江有些喘不过气了,脸色苍白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其他人,则全部沉默了下来。
方言没有打算给出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崔伟百分百是属于楚六指的人,而偏偏楚六指又承包着部分肉联厂的物流业务。如今瓷器碎片又出现在了仓库,这不难做出推导吧?”
首先,三足洗碎片是一系列案件的关键点,并且关系着一大批价值连城的文物。
其次,除了唐知秋这个神秘的女人之外,省城最大的“地下”势力便是由楚六指在把控,具备走私贩卖文物的实力。
再次,所有的关键嫌疑人,背后都能看到楚六指的影子。
最后,文物走私需要渠道,肉联厂的物流无疑是最好的幌子。
“中元,你倒是说话啊?”局面越来越被动,许琳已经焦急不已。
“说什么?”白中元苦笑,别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单说上述分析的种种,换成谁都得那样认为吧。
“其实,这一系列的案件中,还有个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点。”方言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施加压力。
“老方,你指的是什么?”谢江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案情的推进,或者说是所有案件的走向。”说着,方言向前走了两步,让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你们不妨仔细回忆回忆,从连环杀人案开始,是不是所有的关键线索都是中元找出来的,是不是所有嫌疑目标都是他锁定的,是不是所有的转折点都是他提出的,又是不是所有关键人物的死亡都与他有着或明或暗的关联?”
“……”
如果说瓷器碎片逻辑的问题众人还能做出反驳与辩解,那么方言说出的这段话则着实无力再推翻和驳斥了。而这样的结果也是众人最不想看到的,这意味着白中元已经不仅仅是涉黑那么简单了。
他本身,就是这庞大罪局的实施者、策划者和主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