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从现在开始,问你的时候才能说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
……
二石楼,并不是指这个村子有两座石楼,而是说对立凸起的地势。说的具体些,正在拆迁改造的村庄是由两处高地组成的。蜿蜒的民心河从中间流过,阻隔了地势,但却无法割断行政级别的区划。
与靠向北方的半座村庄不同,南向的这里灯火通明,若非秋雨越来越大,想来街道上也是人声鼎沸的。
走过桥梁,刚刚踏足民心河的南侧,白中元便停下了脚步,同时示意杨伟成和耗子关掉手电。
“白队,重点盯哪里?”杨伟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那两座楼。”白中元指了指不远处。
两幢楼都是高层,粗略估计有着三十层左右,从密集紧凑的灯光来看,应该都是面积不大的小户型。
雨幕下的灯光泛着微微的光晕,以至于看不清楼体的颜色,唯一能够判断出来的是所建时间不长。
“白队,行动之前方队曾介绍过案子的相关情况,初步的推导结论是三名受害人的居住环境极为落后和恶劣,这也是我们将目标锁定为二石楼村的原因。可那两幢楼,怎么看都不符合比对条件吧?”作为一名老刑警,杨伟成有着对案件的判断和理解,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不通此举何意。
他的话,并非是在质疑白中元,相反他对白中元是无比钦佩的,只是单纯的想弄清楚有何隐情和玄妙。
“老杨,如果你是二石楼的村民,希望村子拆迁改造吗?”白中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引向了别处。
不知何意,但老杨还是把话接了下去:“换做是我,当然希望拆迁,毕竟城区改造不仅能分到房,还能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拆迁款。那句话咋说来着,拆一拆,富三代。虽说有调侃之嫌,却也反映了些真实情况。”
“抵达这里的前后,你应该对二石楼村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吧?”白中元的思维,似乎永远都跟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老杨微楞,然后点头:“不光了解过,还踩了几处点。”
“那你觉得没有拆迁之前,村民的生活如何?”
“相对开发区其他的区域来说,这里还是比较落后的,不少人家的生活水平看起来是略低一些的。”
“如果你是他们,会作何想?”稍作思索,白中元补充着,“比如你看到别的村子都规划拆迁了,你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当然希望自己所在的村子也拆迁。”
“可如果不拆迁呢?或者说规划迟迟不向前推进呢?”白中元追问着。
“那……大概就只能羡慕、向往着拆迁户们的生活,继续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劳作了。”
“只是这样吗?”白中元皱眉。
“还能咋样?”杨伟成一脸茫然。
“我,我……”就在这时,耗子怯懦着想要说话。
“你闭嘴。”杨伟成呵斥。
“让他说。”白中元做了制止。
“白队,要是说错了,你可别怪我。”
“放心,说。”
“我觉得杨头儿说的片面了,或者说他站的立场不同。”
“具体些。”白中元鼓励着。
“白队,刚才杨头儿其实也没说错,但他是站在父亲或者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去考虑的,很多年轻人不会这样想。”
“那就说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杨伟成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有了几分想要深入了解的兴致。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俩字——现实。”说完,看到白中元没有打断的意思,耗子一口气说了下去,“现在的高房价,已经压得年轻人有些喘不过气了,家庭条件好的还行,靠着父母能够将房子的问题解决掉。可那些条件不好的,那些来到城市打工的,那些集全家之力连首付款都掏不起的呢?”
“你少卖关子,接着说。”杨伟成挥了挥拳头。
缩缩脖子,耗子语气有了些低沉:“这样的年轻人不外乎下面的几种选择。”
第一,蜗居于父母的养老房中。
第二,逃离高房价的城市。
第三,努力工作赚钱。
第四,租房。
罗列出四点之后,耗子深吸口气,脸上闪现过了一抹哀伤:“还有最后一种,那就是将自己出卖给金钱,哪怕代价是……埋葬爱情。”
话落,耗子抿嘴垂下了头,眼角滑落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