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意萧瑟，秋雨如丝；风行舟看着窗外雨景，心里也有些惆怅。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辛怀玉的话声响起。

    “耿清秋肯答应吗？”风行舟回过头来，神色关切。

    “既然我说办妥了，耿清秋自然是答应了。”辛怀玉从办公室里的酒柜中，随手取出一瓶威士忌，又拿了个玻璃杯，在沙发上坐下。“更何况你是这个节目最大的赞助商，她不答应也不成。”

    风行舟看着她手中的威士忌，眉头微皱。“我记得你不喝酒的”

    “你这个花花公子都能转性变成多情种子，我又为什么不能喝酒？”辛怀玉笑了笑，摇着杯中的威士忌，淡淡地说。“耿清秋已经答应从‘扭转乾坤’第四集开始，每集的片头都加上小乌来附近豪雨过后，山崩路断的景况。”

    “你认为这方法有用吗？”

    “主意是你想的，你反倒来问我？”辛怀玉笑了起来，啜饮了一口威士忌，才接着说：“不过，台湾这些官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媒体炒作；我猜不出一个月，那些坍方的路段就可以修复了。”

    风行舟脸现喜色，开心地说：“路一通才有人迹，那地方又是相当不错的观光景点，肯定会吸引人潮；如此一来，杏花村大饭店也才有重振雄风的机会。”

    辛怀玉见他喜形于色，轻叹一声，悠悠地说：“看来你这个无心无情的风流浪子，是真的爱上田丝丝那个倔强丫头了。”

    风行舟微窘，干笑一声，转过话题。“饮酒不能无伴，我陪你喝一杯。”

    辛怀玉涩然一笑。“找酒伴也要看对象，你现在是快活人，我却是个伤心客，即使对饮，也无趣得很。”

    风行舟一愣。“你”“没、没事，喝了些酒，开始胡言乱语了。”辛怀玉也发现自己失态了，勉强一笑，将酒杯放下。“陈师傅正在厨房里教丝丝如何选择食材，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风行舟苦笑一声，却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陈师傅？是哪个陈师傅？”

    “就是满嘴大胡子，一口山东腔，眼睛比铜铃还大，拿菜刀像要砍人，说话像找人吵架的那个陈远山”

    “那个大老粗？”风行舟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说。“谁不好找，干嘛找那个老粗当老师？丝丝要是被吓到怎么办？”

    “是你自己说要找餐厅里头第一流的师傅教丝丝，陈远山正巧是第一流的名厨。”辛怀玉打断他的话，耸了耸肩，无所谓一笑。“我可是完全照你的吩咐办事。”

    “你”风行舟哑口无言，又急又气，在办公室内不停地走来走去。

    辛怀玉看了他一眼，强忍住笑，悠悠地说：“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过去瞧瞧？”

    “我也想去啊！问题是不能去啊！”风行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答应过丝丝，要认真教导她如何经营一家餐厅，我现在要是过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喔？为什么？”

    风行舟停下脚步，闷哼一声。“我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我的女人受委屈。”

    辛怀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行舟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下。“我的话很好笑吗？”

    辛怀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从你这个台北种马口中说出这么温柔缠绵的话，的确很好笑。”

    风行舟脸一红，咕哝一句：“幸灾乐祸，不够朋友！”

    “我倒觉得你是无事忙、瞎操心呢！”辛怀玉莞尔一笑。

    “怎么说？”

    “田丝丝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子，你实在用不着替她多担心。”辛怀玉忽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这些天来，我给她安排的课程又多又重，别说女孩子了，恐怕连一个大男人都吃不消；可是这丫头却一声不吭，硬是撑了下来。”

    “难怪我最近看她，总觉得憔悴了许多。”风行舟听见这话，心里又疼又怜，喃喃自语。

    “不过，丝丝虽然憔悴不少，耿清秋最近倒是笑开了脸。”

    “训练课程既然这么严格，训练过程自然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用不着加油添醋，就已经血泪交织、感人万分了。”风行舟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咬牙切齿地说。“妈的！节目内容达到那种没人性的要求，她自然开心了！”

    “耿清秋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用不着说的这么难听吧？”辛怀玉笑了笑，幽幽地说。“何况，这一招还真的满有效的，‘扭转乾坤’上一集的收视率就破了电视台的记录，我还被请去参加庆功宴呢！”

    风行舟脸全黑了，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就喝。

    辛怀玉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心疼她，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娶回去，反而让她在这里吃苦？”

    “我是一百个想娶她过门！可是”风行舟长长叹了一口气，哀怨地说。“可是丝丝对我的态度却总是若即若离的，有时候她虽然会不经意表现出些许温柔，可是更多的时候，却客气淡然到令人抓狂的地步，让我想帮忙也无从帮起。我都快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辛怀玉默然许久，才轻声说：“田丝丝是喜欢你的。”

    “你、你怎么知道？”风行舟闻言，又惊又喜，但是又怕她只是安慰他而已，心里当真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女人对这方面的感觉是很敏锐的。”辛怀玉笑了笑，略一沉吟，缓缓地说：“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一个女人在爱情路上，若是曾经受伤过，只怕就不容易再相信爱情了，自然也不会再轻易献出真心了。”

    “有理！你简直比诸葛亮还厉害！蜜蜜那小表曾经说溜了嘴，露了些口风，好像的确有个姓江的男人曾伤透丝丝的心。”风行舟连连点头，喜形于色，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丝丝倔得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害我像只无头苍蝇，什么都弄不明白。”

    “丝丝不肯说，那蜜蜜呢？”辛怀玉打断他的话，悠悠地说。“你会知道这件事，不也是那小表说溜了嘴，露了些口风？”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风行舟喜得连连搓手，接口道：“只要找出问题，就能对症下药，自然，也就能打开丝丝的心结了。”

    “聪明！”辛怀玉抿嘴一笑。

    “咦？已经快十二点了啊！”风行舟瞥见墙上时钟时间，急急忙忙站起，往门口走去，口中还不住喃喃自语。“丝丝最近消瘦了不少，得叫厨房弄些好料帮她补补身子才行。”

    辛怀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自嘲一笑。“没想到我居然成了他的爱情顾问”

    *

    *

    *

    圣心小学校门口，田蜜蜜气嘟嘟地上了风行舟的车。“这么晚才来接我？我走路都已经回家了。”

    “回家？”风行舟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登时笑开了脸，开开心心地向这小表头陪不是。“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塞车，车子又刚好没油，才来得晚了。这样吧，这套漫画送给你当作陪罪礼好了。”

    “什么漫画啊？”田蜜蜜接过漫画，看了一眼封面，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哇！是‘名侦探柯南’耶！我早就想要一套了！”

    “你喜欢就好。”风行舟发动车子，笑嘻嘻地说。“待会儿我们去逛漫画店，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漫画，我买给你。”

    “好啊！我还要‘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咦？不对！”田蜜蜜话刚出口，立刻发觉不对劲；她侧着头，上上下下打量风行舟，一脸怀疑的表情。“无事献殷勤，必定有阴谋。喂！你无缘无故送东西给我，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小表！怎么这么精明？风行舟吓了一跳，脸上却是神色不变，一本正经地说：“你小小年纪，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不过是送你几本漫画罢了！再说你这么聪明机智，我心里头就算在打什么主意，又怎么瞒得过你？”

    “也对！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上你的当？”一顶高帽送过来，田蜜蜜登时得意了起来；她开开心心地翻着手中漫画，边看边说：“喂！大笨蛋，我看漫画的事不能跟我姐姐说喔！”

    “你这小表！怎么老叫我大笨蛋？”风行舟苦笑摇头。

    “你还不是也老叫人家小表？”田蜜蜜随口应了一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只见她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说：“不过，姐姐叫我要对你有礼貌，这样好了，我以后就叫你风叔叔好了。”

    “这怎么行！”风行舟听见“风叔叔”这三个字，脸全黑了，气急败坏地说。“这样辈分岂不是全乱了？你应该叫我一声风大哥才对。”

    “不好吧？你都这么老了”

    “老？”风行舟快气死了，胀红了脸大声说。“小表！我今年才二十九岁，只比你姐姐大八岁而已。”

    田蜜蜜侧着头，好奇地问：“咦？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几岁？”

    风行舟眼神左飘右荡，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姐姐是我徒弟，我、我们又相处了这么久，我当然知道。”

    他不只知道田丝丝的年纪，还知道她喜欢吃卤味，讨厌吃红萝卜，爱听张惠妹的歌，讨厌看文艺片，喜欢在大清早带着狗狗散步，甚至连她喜欢穿哪一个牌子的内衣他都知道

    “眼神闪烁不定，肯定有鬼！”田蜜蜜冷哼一声，又转头看漫画了。“喂！不能跟姐姐说我偷看漫画喔！”

    “知道啦厂风行舟松了一口气，调侃道。“看漫画就看漫画，干嘛怕你姐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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