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颤抖了一下。
住了数十天,到今天才想到怕,她的神经还真不是普通的粗,或者她把他想得太笨了?!笨得会相信她的谎。
“求求你啦!可怜我孑然一身,在高雄无亲无故的,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呀!”她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好吧!既然你觉得睡这间房会比较有安全感。”看她使劲地点头后他又说:“那这间房让你,我睡别间。”易振安索性起身,往另一间房走去。
只见易采荷也连忙起身,尾随著他。
“喂,我房间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样?”他明天还有课,可不像她是“闲闲美代子”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耶!
“人家就是想和你一起睡嘛!你别再反抗了,要不然你上课没精神,又要把帐记到我头上了。”她是女孩子,都不怕吃亏了,他一个大男人到底在躲什么?
终于,言振安接受了她的招降,默许她的行为。
躺在床上好半天,他发现自己一直无法入眠。刚才明明困得要死,怎么现在却睡不著?
听到身旁的易采荷发出如猪只的鼾声,他不禁羡慕起她的不羁和天真。因为不羁,使她有随遇而安的豁达:因为天真,令她为达目标而不计后果的勇往直前。
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对一切事物都不强求,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却偏偏执著于他;她思想奇特、行为怪异,往往惹人侧目,但她却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只担心他会不高兴她的作为。她嘴里常常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毒得让人有口难言,可是心中却是多愁善感、悲天悯人。
她这些日子以来是常做出令他又气愤又无奈的事,可是她表现出来的真心却也使他渐渐著迷,也为她毫无理由的执著而深深感动。
从小到大,会接近他的异性,不是因为他俊秀的面貌,就是为了他优异的成绩。只有易采荷是真的为他胸中的墨水而亲近他。要不然,她初初见到他时,不会怀有敌意;而在听完他一堂课后却完全改变,不是吗?
她爱上的,是他的内在,他的满腹诗书。不知为什么,他甚至相信,就算他没了外在的一切优越条件,她仍旧是会喜欢他,爱上他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易鹏常常抱怨她的鬼灵精怪,却依然视她为珍宝了。除了她年纪轻轻时便丧父丧母,令人不由得怜惜外,相信她不染尘世污浊的心,也是得到大家宠爱的原因。
如果她是他的子侄辈,或是他的子女,他相信自己也会疼惜她、珍宠她,宁愿她一辈子都那么不懂世故,活得天真自我,也不想丝毫的尘污玷染她分毫。可是,她现在想的是当他的女朋友,甚至是老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有她的天真,不让她像自己一样对人性绝望,因为失去灿烂笑容的她会令人心疼、不舍。可是,自己真能永保她的纯洁无邪吗?他怀疑。
于是易采荷的酣睡和言振安的难眠成了强烈对比,夜也在他反覆的思维中结束它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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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著熊猫眼圈的言振安恨恨地瞪视在他面前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易采荷。气愤肇事者的好精神,而身为被害人的自己却是这般疲惫。没道理她没遭报应呀!睡眠不足的人应该是她,而非无辜的自己才是。照这情形下去,他真担心雨天时,雷公会错劈好人如他。
“老师,为什么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
他拒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没办法限制她,他总能管住自己的嘴,随自己高兴回答或沉默以对吧!
易采荷其实也猜到了原因,可是她爱莫能助,甚至残酷的落井下石。“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那我劝你得习惯。”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她说:“因为我以后每晚都要和你一起睡,如果你常常睡眼惺忪地去学校,别说学生,我想,就连老师们都会怀疑你每晚做了什么激烈的事,才会累得每天都睡眠不足哟!”她暧昧一笑。
如果有人误会,也都拜她所赐,她还敢笑得那么开心。他气极地咬了口吐司,想像自己是咬下她一脸的得意。
“老师,你以后一定要睡饱。”她忽而一改先前的开心,换了张严肃的脸,正经说道。“要不然,我天天吃外面这种油不拉叽、恶心巴啦的早餐,早晚会胃穿孔。”她吐出事实的同时,还不忘以笑来掩饰她的咬牙切齿。毕竟,老板娘就在不远处望着。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也不想想是谁害得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倒先抱怨起来了,还有天理吗?
接收到言振安投以责怪的眼神后,易采荷终于良心发现。“好吧!为了补偿你的委屈,午餐我做给你吃。”
天呐!这是奖励?他怀疑易采荷是端著奖赏之名,却行惩罚之实。再几次“鼓励”下来,他可能比她早胃出血了。
易采荷见他一脸愁苦,便知他的想法。可是,他也太瞧扁她了,数十天来,她看了许多烹饪节目和调理书籍,还实地演练了好几回,他就等著被她的聪明吓一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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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钟响后,言振安回到了办公室,也很讶异会看到易采荷。倒不是不相信她真的会来,只是很难相信她居然能通过守卫室那难缠的老伯,大刺刺地走进教职员办公室来;他反倒宁愿接受她是攀墙而入的可能。
“你怎么进来的?”他直接问她,丝毫不为其他惊讶的眼光所干扰。
“走进来的。”看到言振安翻了个白眼,她只好正经回答:“骑车到门口,和一位老伯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问人教职员室的方向,再一步一步走来的。”够详细了吧!嘿,要不满意,她还可以更仔细。
拜托!“我是问你,门口的守卫怎会放你进来?”她的举一反三还真反得彻底。
“我说我要找你,他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妻,结果他和我哈拉几句,就让我进来啦!”她特别把中间几个“关键字”说得清晰无比,字字清楚地打入方圆几十尺的女老师心中。果不期然地,又看到数对哀怨的眼神,她甚至还听到心碎一地的声音。不行哦!这样会造成环境污染。她偷偷在心里调侃道。
言振安懒得为自己多作辩驳,反正他早受不了那些女人似有若无的情意,一点都不如易采荷般干脆。他反而欣赏易采荷不论结果的表白,虽然可能会不,应该是已经很严重地危害他自在的生活了,可是,他觉得比起那些偷偷摸摸暗恋他的女人,易采荷的直接更令他感动。毕竟,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而言,要鼓起勇气,不畏失败地向心仪的人表白,是很不容易的,尤其她的愈挫愈勇,反倒令他心动可是,不对呀!“门口的老伯真的相信你的话?”这才令他怀疑。
易采荷笑着,很高兴他没当大家的面拆她的台,这算不算默认呢?“他原本看我这副年纪是不大相信啦!”
呼!那还好嘛,他放心地吁了口气,不必担心自己会被误以为是嗜吃嫩草的老牛,而被捉进警局。
“可是,我的纯真表情使他不得不相信。”她自豪地说。
哦,他就知道她有本事“扭转乾坤”
“对了,老师,你真的好有名耶!我才说要找学校最帅的男老师,他就知道是你了。”本来她还怕说出名字,会跟那伯伯来个鸡同鸭讲咧!没想到言振安已经出众得连守卫室的伯伯都认识了。“不过,我也不差。我才告诉他我辛苦追你的过程,他就感动得要帮我看牢你耶!”
有没有搞错啊,这女人!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她居然可以聊到她的恋爱史!而且,拜托,她追他的过程,辛苦的人一向是他,她哪门子辛苦来著?
这下可好了,他不必担心被人以为有恋童癖,却得担心被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就连上厕所都得提心吊胆了。谁知道她会不会趁他尚未进办公室前的短短十几分钟,集合所有男老师和已婚的女老师,用她的“罗曼史”和笑容收服大家,让他们帮她监视他;或是夸张得到厕所装设针孔摄影机?毕竟她的行为是不能以一般人的标准来看待的。
她热心地摆好筷子,打开便当盒。就如预期中一样,这次果真教言振安大吃一惊了,嘿!
“这这真的是你做的?”他不可置信地指著饭盒。
“对呀,惊讶吧!”她可得意了。
“那你还真行。”言振安的口气很快便恢复平静。“隔了几十天,你炒出来的炒饭仍是原先的模样,就连焦味都相同。”这也算是特异功能吧!他以为她一个多月的练习后,再笨也会有点进步咧!
“有进步了。”她抗议他完全否定她的努力成果。
“哦?”他倒看不出哪里不同。
“至少你认得出它是炒饭啊!”她欣喜地公布谜底,等著接受言振安的道歉和迟来的赞美。
听了易采荷的话,他不觉莞尔。想不到她可以乐天到这程度,可是,他很不得已地必须敲醒她。“我之所以认得出这团焦黑物体的名称,是因为你上次炒给我吃时你介绍过。”
“可可是,就算你记忆再好,如果不是我炒得像,你也想不起来呀!”总之,她坚持自己真的有进步。
“小姐,照你炒出这种东西的本事,要忘记还真挺难的,更何况我还身受其害过。”他如不将它的形、色、味记起来,下次又“误食”的话怎么办。“要吃你自己吃。”他作势要起身。
“人家只是失败一次而已,这次一定成功的啦!要不,我先吃一口证明。”
“你证明归证明,我还是不会吃。”他都被她骗那么多次了,尤其她总是垂涎欲滴的吃相,就算吃的是泥,也能骗得一群白痴吃下去,她这本事他可领教过了。
就在易采荷哑口无言,想硬挤出几滴泪来骗人时,有个看不惯言振安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正义使者a出现了。
“言老师,你女朋友这么体贴地准备饭盒来给你,你怎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他面对易采荷,数落著言振安“如果我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就算她煮得再难吃,我也会吃得精光。”言下之意是要易采荷换个男朋友,而不二人选显然是指他。
易采荷抑下作呕的感觉,佯装一脸笑意,不多作答。这个秃头又肥又丑不是他的错,可是一脸yin相、色迷迷地盯著她瞧,让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台湾的犯罪年龄会一年比一年低。这种不入流的老师想要教出搬得出台面的学生,恐怕是痴人说梦。
“对呀,言振安,有这么可爱的未婚妻,你可要好好珍惜呀!”不久前发现自己暗恋许久的女老师频频向言振安示好而心碎、心痛的b老师也加入训斥的行列。
“就是说嘛,所以你应该吃下那盒饭,好歹也是你未婚妻亲手做的呀!”往日告白时遭言振安义正辞严拒绝的女老师,抱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想要他吃下那乌漆抹黑的一坨,多少也可以报点仇。
言振安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好心地一偿秃头老师的心愿。“喏,既然你想吃,请你吧!”他邪恶的笑容被饭盒挡住,只有他身边的易采荷见到。
易采荷像是明白了般,也摆出她一千零一个无辜清纯的表情,眼角还夸张地带著二滴泪,委屈地向a老师说:“老师,你看振安都不买我的帐,你一定要把它吃得干干净净,再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煮得多好吃。”
“好,好,好。”a老师无畏地拿起一双竹筷。东西再难吃,也有一定的程度,他身材横向发展不是没有原因,这天下间恐怕不容易找出让他食不下咽的东西了嗯,他发现哽在食道的固体,似乎正是那微乎其微的机率之一。
“老师,你不舒服吗?就知道我没用,连简单的炒饭都能让人想吐。”易采荷忽然投入言振安的怀里,肩膀一阵阵的抖动,加上她微微哽咽,以及强忍的哭泣,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哪有这回事,只是喉咙太干了,绝不是饭不好吃。”a老师连忙将饭和水吞下,有点懊恼她不是往他身上投怀送抱。明明吃亏的人是他,为什么得到好处的却是言振安?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可是,看到那娇弱的身影,想到她清纯的表情,他即刻否决自己龌龊的想法。但来不及和美人多说几句,已感受到胃壁发出的警讯,他连忙告辞,往厕所直奔而去。
而原本围上的一群人,见便当已被清毕,而平日的冰山仍未有开口叙家常的打算,只好各自摸摸鼻子作鸟兽散。
“好了,你可以不必演戏了。”言振安对怀中人儿低语。而映入他人眼帘的,却是小俩口的亲密耳语,羡煞在场的单身男女。
易采荷仍低著头,示意他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