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卖力地修补花棚。
一个月后。
闹钟在五点钟准时响起。苍辉轻轻地把趴在他胸膛上的绛雪移开,起身到浴室盥洗。待他从浴室出来时,绛雪仍像只猫般地蜷在床上睡觉。
“绛雪。”他轻拍她的肩膀。
她没有丝毫反应。
“绛雪。”他再次轻唤
仍然没反应。
咦,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呢?他索性用手拍打她的脸颊。“绛雪,你醒醒。”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张开眼睛。“嗯?”声音模糊。
“你不是说要去市区吗?”
“嗯。”她漫应一声,眼皮不争气地再次垂下来。
他只好跨上床铺,拉她坐直“还睡!”
她背倚着墙,虽然已睡足八个小时,但仍然感到浑身疲累。她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呵欠,腹部突然涌现一股奇异的饱嗝感。
他再次轻拍她的脸颊“醒了没?”
“醒了。”她仍倚着墙,动也不动。
他转身衣橱,开始换上工作服。“今天是礼拜天,上山的车很多,你还是早点出门的好。”
“我知道,需要我为你带点什么回来吗?”她的语气低缓。
“不必了。”他摇摇头“不过你倒是可以为自已买几件新衣服。这半年来,我看你穿来穿去就是那两条牛仔裤。”
她耸耸肩,微微一笑。“两条牛仔裤已经足够应付山上的生活了。”
“随你吧!”话虽这么说,但是苍辉的心中仍然免不了一阵愧疚,没想到半年来,绛雪为了他,竟然已经把物质欲望降到这么低了。
他戴上帽子,取出钥匙。“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些。”
“好。”她露出一朵明朗的笑容。“再见。”
苍辉走后,她试着下床,但是感到下肢无比沉重。
穿牛仔裤时,她竟然发现拉链拉到三分之二的地方就卡住了——啊,是发胖了吗?不,不可能,她的食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不同,但劳动量却明显增多,所以,照理来说,她只有变疫的可能。
莫非是怀孕了?
哎呀!她惊跳起来,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一大跳。她已经停止服用避孕药一个月了,所以怀孕并非不可能的事。
看来,今天去市区,她得顺道去妇产科医院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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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辉下工回家时,赫然看见门前停了一辆红色保时捷。那样晶亮光滑的大红色,在青翠的山林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正纳闷着,车门已经被推开了。余彩霏甜美的声音随之飘出。“嗨!苍辉,好久不见。”
霎时,苍辉为之一愣,但自尊心却逼使他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平板,不带任何感情。
她穿着米色的丝质套装的窈窕身影,仍然一股难以抗拒的魅力。她轻撩了一下头发,视线落地远方的山头上。“我和朋友上阿里山来玩,趁机溜出来看你。”
“我没什么好看的。”他冷冷地说。
她的嘴角若有似无地浮现一抹凄凉的笑容,但是她背着他走向房子,藉此掩饰自己落寞的神情。她摸着墙上的新漆。“看来我走了之后,你把房子照顾得还不错。”
“如果你指的是粉刷墙的事,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我妻子的杰作。”
她像是遭雷击中,全身不禁为之一颤。她转过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你结婚了?”
“没错。”他冷冷回应。
彩霏颓丧地倚着车身,幽幽地说:“这么说来,我们之间连一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希望?”他的声音大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想把石家仅存的一半家产骗走?”
“苍辉,你误会我了,其实我对石家的财产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冷笑三声,不屑道:“你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有没有兴趣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想到我在你的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不值。”她怎能告诉他,奔走他的家产完全是出自于嫉妒和报复?当年嫁给苍辉时,也才二十出头啊,她怎么受得了丈夫把心思完全话在那片农场上,成天窝在里面干活,而把自己摆在冷冷清清的大宅院里
嘭嘭嘭-一如往常,绛雪那辆中古喜美的引擎声由远而近传来。
她笑着跳出出轿车,拎着大包小包,边走边兴奋喊道:“哇!万客隆的手扒鸡在大特价呢!九十九元一只,真是赚到了”倏地,她止住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时髦女郎。
绛雪看着彩霏,又看看苍辉,露出不解的神色。“苍辉,她是谁呀?我好像没有见过她耶”
“余彩霏。”他面无表情。
绛詈手中的东西差点掉下来。“余彩霏?你的前奏?”
“没错。她今天刚好路过这里。”
“哦。”绛雪万万没想到三个人会有碰头的一天,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位想必就是你的新任太太了。”彩霏上下打量着她。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绛雪: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并没有好感。
“我原以为你的再婚对象会是邹族的女人呢!”彩霏酸不溜丢地,难以忍受他再婚对象的条件竟然不比自己逊色。即使离婚,彩霏仍然希望自己是他生命中最完美的妻子,甚至是永恒的女神。
“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绛雪纠正她。
“而且还是道道地地的台北人。”苍辉立即接腔。
彩霏冷哼一声,脸上的线条瞬时转为僵更。“石苍辉,你想证明什么?再娶一个强壮人向我示威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苍辉冷冷地顶了回去。
彩霏继而转向绛雪,高傲的脸孔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苍辉旋即一个箭步抄前,用力推了余彩霏一把。“请你放尊重一点。”
绛雪握住拳头站在原地,拼命抑住怒气。“余小姐,那我倒要好好向你请教一下,何谓‘好’女人?”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余彩霏。
“呵!”余彩霏上下瞟了她一眼,满腔的妒意让她更加口不择言。“凭你?算了吧!真正的好货色才不会屈居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呢!”
苍辉忍住动手打人的欲望,粗鲁地把她拉向保时捷。“我们没有兴趣听你发表谬论。你还是请回吧!”说着,苍辉打开车门,硬是把她塞回驾驶座。
“石苍辉,你欺人太甚!”彩霏大嚷。
砰的一声,苍辉用力甩上车门,冷冷地说:“余小姐,祝你旅途愉快!”
余彩霏愤愤地白了他们一眼,终于发动引擎,识趣地离去。
苍辉吁了一口气,弯身提起购物袋。
“她怎么会来呢?”绛雪问。
“说是刚好路过,谁知道呢?”他轻松带过。
进屋的时候,绛雪感觉到疲累排山倒海袭来,所以**一沾到椅子,她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下来了,同时感到胃部一阵翻搅,恶心感再次涌现。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苍辉把采购品归类以后,关心地问道。
“嗯。”她闭上了眼睛。“苍辉,晚餐煮麦片吃,好不好?我现在太累了,实在是提不起劲来做饭”
“那就煮麦片吧!”说着,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爱怜地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轻轻点头。
“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今天在市区已经看过了。”
“医生怎么说?”他关心地问。
绛雪缓缓睁开眼,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肮上,温柔地说:“我怀孕了。”
“啊?”虽然他知道自从绛雪不再服用避孕药以来,她就有受孕的可能,但是从绛雪那里亲自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充满了震撼性。
他把脸放在她的小肮上,想到他的孩子正在里面成长,心中不觉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太好了,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他喃喃低语,仿佛在和未来的孩子说话。
“是啊!”她双手轻轻撩拨他的头发,声音里盛满了暖暖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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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特报:强烈台风艾恩,目前暴风圈正笼罩在本省上空,预计将继续盘留五个小时,中南部地区民众请慎防强风豪雨阿里山公路因豪雨山崩,石桌到玉山国家公园之间交通全面中断
绛雪和苍辉并肩坐在客厅里,对着窗外的强风豪雨出神。
“这次台风的威力,是五年来最大的”苍辉喃喃自语。声音苦涩。
绛雪为他沏一壶热茶,安慰道:“前天我们不是加强防台措施了吗?我想我们一定会撑过去的。但愿如此。”他啜了一口茶,随即站起身,像头不安的狮子般,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绛雪走过去,轻握住他的手。“苍辉,不论发生什么事。”她沉静坚定地说:“我们都会克服。”
他愣愣地站着,想到他辛苦经营的农场正和风雨搏斗,就感到十分不安。
“金针已经开花了,要是捱不过这场风雨,那什么都完了。”他的声音粗嘎而沉重。
“难道你就这样放弃?”她问。
他转头看她,幽暗的眼眸里燃烧着微愠“放弃”两字对他来说,显然非常不中听。
“我们要更努力,”她坦然面对他的愠怒,目光异常坚定。“今年你多了一个人手帮忙,我相信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的面容这才逐渐舒缓下来。他执起她那双细致的手,紧紧握住“你说得对,我们只有更努力,才能捱过这场灾难。”
三个小时后,天色已暗,苍辉穿上雨衣准备出门。
“你要出去?”绛雪从厨房端出一壶热茶,瞪着苍辉同。
“我得去农场看看,风雨这么大,或许花棚的屋顶被掀开了,也有可能整个被吹倒”
她指向窗外,厉声问道:“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雨出门?”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再说,现在风势已经转弱了,我想应该没什么同题。”
“没问题?你没听见广播说阿里山公路因为山崩而交通中断吗?我希望你不要冒这个险。”她双手插腰,挡在门口。
“我要走的那段路没有山崩。”他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绛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农场被摧毁。”
她倒抽一口气,直直瞪着他。“那么,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他实在不能忍受怀有身孕的妻子在风雨中到农场堡作。
“除非我们两个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她丝毫不肯妥协。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万一你要是来个摔跤滑倒什么意外的,要谁负责?”
“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我会更加小心。”她坚定地说。
苍辉明白以他有限的口才,肯定难以说服这个顽固的小女人。他索性冲上前一手抄进她的膝下,倏地抱起她。
“你干什么?”她大嚷。
“要你这只小野猫停止吵闹。”他不慌不忙地朝卧房走去。
“石苍辉,你你不要脸!又对我使用蛮力用蛮力对付女人的男人,比猪狗还不如”她一路叫嚣着,不放弃任何一个破口大骂的机会。
他把她放在床上“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他发出警告。
她狠狠瞪着他。
“我会尽快回来。”说完,他立即甩上门离去。
直到绛雪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才从床上跳下来。
“这个傻瓜!”她喃喃骂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应付得了这场暴风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