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伟诚决定找母亲谈谈。

    走到妈妈的房间里，只见她正戴着老花眼镜，看着一本满是发黄相片的相簿。

    “妈，-在看什么？”

    朱妈妈拾起头来，竟然满脸都是泪水。

    她不好意思地摘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没事，没事，只是看看从前的相片而已。”她把相簿推到朱伟诚面前。“来，你看看，这是何萱的妈妈，她叫宋子妍。看看，何萱长得和她像不像？”

    黑白照片中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朱伟诚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在母亲身边的那个女孩，脸蛋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圆润，竟像一颗完美的鸡蛋。

    “唉妍妍长得这么可爱，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学长抢着追她，她却只死心踏地爱何萱她爸爸一个，说什么都不愿意改变心意。”

    朱伟诚看着那张相片，宋子妍和何萱的确长得很像，要是何萱的脸能再圆润一些，母女俩看起来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一样。

    他不禁脱口问出：“妈，何萱小时候是不是胖胖的？”

    朱妈妈正要回答，突然眼睛一转。“我怎么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萱萱啊。”

    朱伟诚专心看着相片研究，所以没注意到母亲脸上神情的变化。

    “妈，何萱是不是第一次来台湾？”

    朱妈妈点点头。

    “我以前真的没见过她？”

    这次朱妈妈也点了点头，却有点心虚，她只好将眼光重新投回相簿上作掩饰。

    朱伟诚耸耸肩，也许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

    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朱伟诚翻了翻白眼，又来了，不知道又是哪位亲戚朋友见到电视上的新闻，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为什么结了婚都不告诉他们一声？

    他无奈地走出去接电话。

    朱妈妈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不禁露出遗憾的神色。

    这孩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过了几天，趁着头上的伤口要复诊，何萱去完医院后，又来到那家点心店的门口。

    这天她来得比较早，还没到中午，店里还没开始营业的样子。

    她张望了一下，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拿出素描簿，对着点心店写生起来。

    何萱从小就喜欢自己涂涂画画，她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的摆设和感觉，也很喜欢那些摆在玻璃橱窗里的点心，既然没有钱进去吃，那画下来总可以吧？

    她总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画下来，越喜欢便画得越多，直到整整一本画簿都画满了为止。

    何萱画得很专心，她画完了店面，又细心地画了招牌，然后又开始画起玻璃橱窗内一道道的点心，她画得太专心了，以致于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已经站在她的背后好久了。

    等到她画累了，抬起头转转脖子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人。

    那是一个穿著白色长洋装的女人，个子和她一样娇小，长长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夹在脑后，脸蛋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这样的发型却替她增添了不少妩媚的女人味。

    何萱的视线不由得往下，停留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肮上。

    “-画得很漂亮呢！”女人指指何萱手上的画簿。

    “只是随手涂鸦而已，没什么。”何萱倒也不害羞，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她便对这女人有一种亲切的好感，总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这家点心店有些相似，同样都是暖暖的，甚至还带着一些甜蜜的味道。

    “-一定很喜欢这家店吧？不然怎么会画得这么专心，连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是啊，我是很喜欢这里。”何萱诚实地回答。

    女人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喜欢这里？为什么？”

    “因为”何萱站起来，走到店门口透着玻璃橱窗往店里头望着。“因为这家店给我的感觉很温暖，很舒服，我很喜欢里面的摆设，也很喜欢里头的点心喔！”

    “那-为什么不进去坐坐呢？”女人微微歪着头问她。

    何萱叹了口气。“我没钱，进去大概会被赶出来吧！”

    “咦？谁这样告诉-的？”

    “不是吗？我是个穷光蛋，有人会欢迎吗？”何萱低下头，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

    那些亲戚朋友们在何家辉煌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讨好巴结他们？一旦破产了，他们就把她当成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就深怕她会开口向他们借钱。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穷光蛋又怎么样？-画得这么好，又这么喜欢我的店，我欢迎-都来不及呢！来来来！今天我请客唷，到我店里坐坐吧？”女人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一下子变得像小女孩那样可爱。

    她走上前拉起何萱的手。

    “咦？-是这家店的老板？”何萱吃惊地说。

    “是啊，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店老板吗？”女人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子。

    女人的名字叫做唐静，这家店是她的老公出资开的。

    何萱呆坐在吧台前，看着唐静挺着微凸的小肚子忙来忙去的，又见她个子娇小，要忙这么多事，忍不住担心起来。“要不要我帮忙？”

    “帮忙？”唐静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啊！-来帮我试吃吧？”

    “试吃？”

    “是啊，这里所有的点心都是我当天现做的喔！”唐静拿起一颗草莓得意地说。

    “那，那些怎么办？”何萱吞着口水，指指玻璃橱窗内还剩下的点心。

    “那些不新鲜了，放了一天味道就不一样了。有时候我会趁打烊前给几个熟客人带回去，或是请他们帮我送到孤儿院去。不过昨天晚上我要产检，走得比较匆忙，就忘了处理掉了，看来只有把那些隔夜点心扔了。”

    “不要不要！不要扔！”何萱赶忙激动地摇着手。“那那给我好吗？”

    “咦？可是那已经不好吃了耶！”

    “没关系它们看起来好漂亮，不要丢掉它们啦！让我带回去好不好？”

    “好啊，既然-喜欢就带走吧！不过吃了不好吃可不准说出去喔！”唐静故意露出警告的表情。“我打死都不会承认那些是我家的点心！”

    “嗯！”何萱乖乖点头，心里对唐静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唐静的手脚相当俐落，好象做甜点已经做了几十年一样，只见她一会儿烤松糕，一会儿拿着刀切水果，一会儿又忙着做慕斯。何萱坐在吧台上看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头都要晕了。

    既然闲来无事，于足她又拿出素描簿，就着唐静专心替蛋糕涂上鲜奶油的侧影素描起来。

    一个专心做点心，一个专心素描，一时间整个店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各式淡淡的面包、蛋糕香气慢慢漂浮，混着新鲜的水果味道，让人闻了通体舒畅。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静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工作。

    她看了看仍在专心画着店里摆设素描的何萱，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粒红艳艳的苹果在工作台上作着“加工”

    过了一会儿。

    “来！这给-！”唐静递给何萱一个东西。

    何萱抬起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礼物”

    那是一颗巧克力苹果。

    整颗苹果淋上刚融化的热巧克力，然后再沾上杏仁碎片，旁边再用鲜奶油装饰一下，苹果最上头插了一根银制的小叉子，看起来又可口又像个精致的玩具。

    “哇！”何萱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巧克力苹果。“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来来来！快趁热吃吧！很好吃的喔！”

    “可是可是我没有钱。”

    “那有什么关系！这点材料又没多少钱，就当我请-好了。”

    “不不不，我不能接受。”何萱赶紧回绝，虽然她嘴巴里的口水已经快要流出来了。

    她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唐静有些气馁，她觉得何萱好奇怪啊！其它人见到她请客高兴都来不及了，根本不会拒绝的啊！

    而且看何萱脸上的馋样，她明明就是很想吃的嘛，为什么要拒绝呢？

    唐静看着何萱手上的素描簿，眼睛一转。“那-拿东西来交换好了。”

    “交换？”

    “是啊，-手上的画怎么样？”

    “这个吗？”何萱低头看看自己的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要求耶！她从没想过自己随手的涂鸦也能拿来换东西，而且还是这么可口的食物！

    “是啊！我喜欢-的画，-喜欢我的点心，那我们就来交换怎么样？”

    “真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唐静说完便把巧克力苹果递了过去，然后一把抢过素描簿。

    “就是这张-！我在认真给蛋糕涂奶油的模样，给我好不好？我老公现在在德国出差，两个月后才会回来，我就把这张寄给他，让他想念我做的蛋糕想到死！呵呵”何萱很感动地看着手上的巧克力苹果，眼眶都泛着泪光了。

    真没想到，自己随便画的素描，居然可以换来这样一颗美丽的“回礼”

    “咦？后面还有耶。”唐静随手翻了翻，发现素描簿的最后面有一张小男孩的素描。

    “啊！不要看！”何萱很激动地说，手上的巧克力苹果差点要飞了出来！

    “哎呀！有什么关系，我都已经看见啦！”唐静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要不要告诉我，这是谁啊？”

    何萱鼓着脸颊不说话，脸蛋却有些红了。

    唐静看着好玩，便继续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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