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这已经是连续两周第七个约会对象。眼前这个男子正在高谈阔论。杰斯酒吧的音乐声已经够吵了,这名投资顾问公司的经理人比起queen的摇宾乐还要吵杂,讲话声轰得她开始头痛了。
徐芝璐决定将这个男子从party里彻底消除掉。
这么一想,上周她和居勒内约会,他还算得上是比较好的人选。但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她没有一点浪漫的因子,艺术这种东西,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好坏。
居勒内非常浪漫,他带徐芝璐到一间西班牙餐厅,他和那间餐厅的老板很熟,他们的座位非常隐密,服务生对他们的服务特别周到。其实那间餐厅她来过几次,但一次也没注意到墙上的壁画。
墙上那些用色鲜明的热带植物和眼瞳神秘的热带女子,老实说,一直到居勒内说那是他的画,她才注意到餐厅里有那些东西存在。
居勒内还送她一束玫瑰花,选了一对很别致的玛瑙耳环!但徐芝璐说:“我没有穿耳洞。”
“小时候我听说穿耳洞的话,下辈子还要当女人,就死也不想穿。”
居勒内就笑了,淡淡地说:“你对人生太紧张了。”
居勒内说的没错。那种女人的软性温柔,老实说,她身上完全没这种东西。那次约会,她还带着霍晴朗买的新海报给居勒内签名,她说:“我的助理很喜欢你。”
他很开心地名,他们还客客气气地结束用餐。送她回去的路上,居勒内说:“以后如果遇到官司的难题,我会第一个找你,你很强悍,从来不怕困难。”
天呀!居勒内对她说了很多浪漫的话,什么她的眼睛让他联想起波特莱尔的诗句,什么夜空群星的飞奔她却完全无法感受到,他说她强悍才是对她个人最大的赞美。
不像眼前这个男子一堆废话,才喝了一杯长岛冰茶就毫无节制地胡言乱语。徐芝璐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听他夸大,她的眼神愈来愈冷,对方却愈来愈热。
简直就是少根筋!
徐芝璐再也不要相信她母亲的眼光。这周郦镁伦介绍的牙医、广告公司主管、投资顾问经理人统统不行,外表人模人样,骨子里却和脓包差不多。
她觉得她母亲就是因为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早已遗忘一些单纯的事物,对人都只看表面,偏偏愈表面的东西愈靠不住。
徐芝璐正打算找个借口走人,对方倒是摇摇晃晃起身要去男厕所。他离开座位之后,她的耳根终于清静下来,好整以暇地轻啜一口马丁尼,然后,她忽然听到男厕所传来一阵轰然巨响——碰!
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停下对话和动作。
霍磊明刚进酒吧,点了威士忌之后,正和杰斯、邢志蔷聊得起劲,听到声响之后,三人面面相觑,杰斯先说:“帮我去看一下怎么了。”
霍磊明和邢志蔷站在男厕所门外,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脸趴不成大字状倒在厕所地板上,还打呼声不绝于耳,他们认出他是和徐芝璐一起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家女人把他毒死了。”邢志蔷说。
“那还用说。”霍磊明嘴角微勾,嘲弄地笑了笑。
徐芝璐站在他们身后,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冷冷地说:“他只喝了一杯长岛冰茶就醉了,我又没咬他,干我什么事?”
邢志蔷和霍磊明愣了一下,回头看她,她没好气地各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座位,穿上大衣、拿了东西,到吧台前结帐,顺便请杰斯照顾躺在厕所里的男人。
这时,邢志蔷和霍磊明两人又回到吧台前坐下。霍磊明椅子还没坐热,杰斯就在他面前敲了敲。“你家女人刚一个人走了,你知道这一区最近治安不太好,先前有个女人从酒吧出去就被歹徒抢走皮包,穿短裙的腿还被美工刀划伤。”
“放心啦,她刀枪不入。”霍磊明搞笑说完,喝了口威士忌,杰斯酷酷地抬起浓眉,意在提醒他。是男人该做的还是要做,霍磊明只好站起来走出去。
徐芝璐的脚步向来就快,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四周路灯昏暗,她的身影半隐在黑夜里。她的车停在酒吧巷弄出口的停车场,走去开车的路上,她的心情既忧郁又沮丧。
找个男人上床真的这么难吗?她的身体准备好了,但她的大脑老是不肯配合。不是嫌东嫌西,就是挑三拣四,她真想一棒把自己打晕算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容易对男人动心的女人,也不是陷入寂寞情绪就需要人陪的女人,但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难吗?
花这么多时间约会都没用,简直比打十个官司还要浪费时间。徐芝璐决定了,她要回去做个签,挑到谁就是谁,没有过多的分析,反正她也只不过是要让身体融入**里,感受一下而已,并没有准备要和对方谈到爱。
霍磊明半跑步跟在徐芝璐身后,黑夜的长巷,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晕黄的灯光拉得老长,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天空底下。
徐芝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着霍磊明半跑前来,他的体力向来很好,连喘气都没有,然后他只简单说:“之前有个女人在长巷被人抢了皮包。”
他这么说,徐芝璐立刻懂了。剩下的路他们是并肩走的,但没有特别找话来聊。看见她的银色宾士车(以前那辆车是他的)停在前方,他们两个都停了下来。
等徐芝璐一上车,霍磊明打算回杰斯酒吧,晚一点酒吧里会播放美式足球的例行赛,新英格兰爱国者队已经连续八场都赢了。但徐芝璐叫住了他,她在拉开车门之前忽然停顿下来,然后问:“有件事你可以帮我吗?”
“什么事?说来听听。”霍磊明猜她要说的事绝对和工作有关。
“你可以跟我上床吗?”她说得既清楚又明快。
“呃?我没听错吧?”他整个人愣住,好像她施法术把他冻在原地。
徐芝璐用美得过火的眼眸直盯着他,故意很不在乎地说:“一句话,到底可以不可以。不行的话,我就找别人。”
她这种态度真的很糟。霍磊明粗鲁地回答:“当然不行。就算你给我钱,我也不会想跟你上床,我宁愿跑到冬天的北极抱着电冰箱睡,也不想跟你上床。”
“电冰箱身材哪有我好。”她被他的话气到了,好半天,才气呼呼地反驳。
“是呀,可是我觉得电冰箱都比你温暖。”霍磊明浓眉挑起,双手环抱在宽阔的胸前,冷酷地揶揄她。
原本她打算到死都不说出真相的,真的!虽然咨商的医生和维纳斯都劝她要诚实,但徐芝璐知道说出来对他们两个都没好处,只会伤到彼此的自尊。但霍磊明真的太过分了,气死她了!他简直是可恶的笨猪加三级!
徐芝璐没想太多,直接脱口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芝加哥那次是我的第一次,我觉得很痛,也很不舒服。”
“啊?”霍磊明又愣住了。
“就算结婚后试过几次,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啊?”霍磊明还是愣住,隔了好久,他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是在控诉我吗?”
“我哪有控诉你?你和其他女人不是没问题吗?我想问题应该出在我身上吧,还是你和其他女人也有问题?”徐芝璐微挑了眉,语气还算平稳。
“啊?”霍磊明倒是非常惊讶她的说法,声音开始激动。“我没听她们抱怨过,而且说实在的,她们也不会像你这么冷淡。”
“所以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没错哕。”徐芝璐冷淡自嘲地笑了,转过身决定不再谈这个话题。去他的!这问题她会解决,她的自信来自于对困难的事情绝不轻言放弃,她会去找其他男人,霍磊明就滚开吧。算她错了,她不该开口要他帮忙,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她把车门拉开,回过头,轻声说:“算我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霍磊明立刻出手阻止她上车,很用力把车门关上,黝黑的眼眸直瞪着她。“把话说清楚。把刚才的话该死的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徐芝璐才不说,她根本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她冷傲地看着他,然后不在乎地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们离婚之后,现在也不关你的事了。我会请别人帮忙,算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老天!霍磊明一直以为徐芝璐对他很冷淡,是因为她爱上别人了。离婚前几个月,有一次清晨他趁她没睡醒就诱惑她,他打算吻遍她的身体,企图把她撩拨得欲火难耐,但她在不久之后清醒过来对他发了顿脾气,好像他侵犯了她似的,怪他没有她的许可,不该把唇贴在她身体非常私密的地方。
然后,她为此好几天不肯跟他说话。他们虽然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但她经常接别家事务所的案子,和其他男律师到国外出差好几天,事先也不通知他一声。每次他打电话要找她,都是那些男人告诉他:你老婆很忙,她忙死了。
他当然会以为她对他没兴趣。
现在,她竟然说什么痛死了、很不舒服。
假如她说的全是真的,那她还真是不懂爱装懂。在芝加哥那次,他明明就看出她身体紧绷,根本没准备好,她竟然还敢挑衅他说:“你到底行不行?快一点好不好?”
霍磊明恶狠狠地瞪着徐芝璐,毫不客气抬起脚踹她的宾士车,吓了她一跳。车子被踹出一口凹洞,他气还是没出够。“把话说清楚再走,别把话说到一半就逃走。”
“我才没逃走。”徐芝璐反驳。
“那就说清楚。你现在又是哪根神经不对,突然要找男人上床?”霍磊明直勾勾地盯着她问。
室外停车场非常空旷,夜色灰蒙蒙的,他的怒吼反而让徐芝璐非常平静。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以前她就是太好强了,老觉得说出来很羞耻。
但隐瞒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好处,只是让她尊严扫地,伤得更重。
她从芝加哥那个晚上说起,一路说到她的紧张、害怕和担心,然后说到婚后她怎么想尽办法躲避他的碰触,他带女人回家这件事终于让她彻底感到挫败。离婚之后,她决定去求助心理咨商的医师,然后她去上**开发课
这么说的同时,徐芝璐又用那种太过冷静、完全不在乎的口吻对霍磊明解释,她刚才不过就是问问看而已,她已经两三周没交作业,不过就是请他帮一下忙,这还是老师要她任何对象都别轻易放过,其实他不帮忙也没关系,她已经有一些不错的对象,不要考虑太多就好了。
听完她说的真相,霍磊明的心直接从高处坠下,直坠入地狱里去,比离婚摔得更重更痛。
霍磊明太震惊了,一时还无法接受那些是事实。结果,不管她怎么轻描淡写,他还是愈听脸色愈阴郁,到最后甚至根本无法反应。
把话说完,她觉得自己心里反而轻松。接下来,她直觉会收到他同情的安慰。徐芝璐可以忍受轻蔑,却无法承受别人的同情,不等他说出口,她拉开车门立刻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见霍磊明浓眉紧蹙,阴郁沉默,她降下车窗,反而很平静地说:“这件事你听听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怎么可能听听就算了!霍磊明无法置信地瞪着她。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老天!难道她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一开始就认为她不会是处女,他没料到她根本没经验,这件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她正想把车开走,霍磊明蓦地把双手架在降下的窗上,徐芝璐没看他,语气变冷地说:“可以麻烦你把手拿开吗?我想关上车窗。”
他没有移开手,炯炯双眸如猎豹专注般地盯着她的侧脸。现在他终于知道,冷漠是她伪装的保护色,刚才她脸上明明出现过好几次失落感伤的神色,但每一次都非常短暂,没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过去,他真的被她彻底骗倒。
见霍磊明没移开手,徐芝璐把脸转过来看着他。就是这个表情,傲慢、蛮横、自信到不可一世,让他误以为她老是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仿佛男人是她的奴隶。
空气冷凝。他紧盯不放的视线让她开始不安,即使别人劝她诚实比较好,但现在她已经后悔对他坦白,担心他心里根本在取笑她。
愈是这样,她愈不闪避他的注视,反而更加冷漠地看着他,然后按下车窗的按钮,管他移不移开,他想被夹到手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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