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色变,用力推开弘昼的脚,护在明玉身前:“和亲王,你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未免太过下作了吧!”
原以为这是在宫里,她还有一个嫔妃的身份作护身符,和亲王再嚣张跋扈,也不敢拿她怎样,岂料对方冷冷一笑,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在了柱子上。
身旁领他出宫的太监吓得发抖:“和,和亲王,这可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弘昼将手一抬,魏璎珞的脚就跟着向上一抬,悬空挂在柱子上,发出濒死时的急喘,他冷笑道,“这位令嫔彻底失宠了不过是条任人践踏的野狗!”
但终究不敢公然杀人,于是手指一松,魏璎珞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咳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怕他,而是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道:“野狗也是会咬人的。”
弘昼哈哈一笑,再次伸手过去:“你倒是咬给我看看!”
眼看着那只手又要再次掐在魏璎珞脖子上,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铁钳一样,死死扣在他手腕上,隐约传来一阵骨裂声。
弘昼痛叫一声:“傅恒!你是不是疯了?快放手!”
急匆匆赶来,阻止这一切的,赫然是傅恒。
他似乎是一路跑着过来,微微喘息着,头上的汗也不知是跑出来的,还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出来的,听了弘昼的话,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冷冷道:“ 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我对你很客气了!弘昼,你做了多少事,好容易才让皇上对你改观,打算一朝回到从前吗?”
弘昼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我知道了,你放手。”
傅恒见他总算知道轻重,这才缓缓松开手,眼睛却仍充满戒备地盯着他。
纵是弘昼有心对魏璎珞发难,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因为……他实在是打不过傅恒,只能丢下一句:“好,我倒想要看看,你还能护着她多久!”
说完,弘昼又狠狠瞪了魏璎珞一眼,这才握着手腕,愤然而去。
傅恒这才松了口气,回身去扶魏璎珞:“怎么样?你还好吗?”
魏璎珞却避开了他的手,将脸别向明玉:“明玉,咱们回去吧。”
明玉忙过来扶她,两个人将地上的绸缎收拾了一下,抱在怀里正要走,身后傅恒突然开口:“等等!”
紧接着,他的脚步追了上来,一个极低沉的声音落在魏璎珞耳畔:“弘昼对你深怀仇恨,务必小心。还有,我今天见了皇上,望你……一切如愿。”
魏璎珞心中一动,却没回头,而是继续朝前走,将他的声音,他的身影,抛在身后。
傅恒却一直落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袖管,一道鲜血蜿蜒而下,自他的袖管里流出。
——那是练武场上,弘历留下的剑伤。
一滴一滴落在雪上,绽开来,如梅花。
延禧宫里,同样也开着这样一树梅花,病枝曲折,红梅点点。
魏璎珞心事重重的回到宫里,手里活太多,她便一边做着绣活,一边想着心事,窗户虽然关着,却被风雪吹破了一个小洞,一时半会没空去补,于是外头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小全子,这瓶药是?”
“明玉姐姐,这是索伦大人晌午送来的,说是最好的护手药膏,用豆蔻和白檀香入药,可以让手光洁如初。”
“那可太好了,正需要这瓶药呢!”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明玉握着一只瓷白色药瓶进来,反手关上门,走到魏璎珞身旁。
“人留下,药拿走。”魏璎珞头也不抬道。
明玉一楞,然后苦笑道:“也是,连我这么傻的人都瞧出来了,你会瞧不出来?”
倒也不是她自己看出来的,而是索伦那个大老粗,实在不擅长骗人,更不喜欢欺骗自己喜欢的姑娘,于是熬了几天之后,终是忍不住跟明玉吐露了实情。
明玉初时怪他,后面又觉得他这样老老实实也不错,便不再计较,只是一直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将事情真相告诉魏璎珞。
如今可好,她自己猜了出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明玉意有所指道,“我也好想有一个人,知冷知热,温暖贴心,时刻惦记着我呢!”
魏璎珞微微一笑:“你的索伦侍卫,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那块大木头!”明玉一瞪眼,“那块大木头啊,整天想着上战场立功,哪儿懂得儿女情长!对他抛媚眼,还不如抛给熊瞎子看!”
一提起索伦,她就这样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魏璎珞失笑一声,将药瓶推了回去:“你先收起来。”
明玉一楞:“现在不用?”
“对,不用,”魏璎珞的目光转到脚边的火盆上,“还有这个,也收起来吧。”
明玉惊诧道:“这,这是为什么?天气已经这么冷了……”
如今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一个月还能披着一床被子过,如今就算身上裹着一层被子,也要冷得牙齿打抖,若是没有火盆,夜里要怎么过?只怕天不亮,整个人就已经凉透了。
为什么?
魏璎珞脑海中猛然闪过傅恒先前留下的那句话——“我今天见了皇上,望你……一切如愿。”
“照我说得去做。”魏璎珞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旁,点亮一簇烛火,然后慢慢将那簇烛火掐细。
——一如一个月前,延禧宫窘迫得连一根蜡烛都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