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中年

    人活到四十岁，常会觉得处境尴尬：你自己觉得还很年轻，别人却以为你已经老了；或者，你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别人还把你当作毛头小伙子。在这个问题上，理论界似乎也没有一个权威的说法。有种时髦的观点：五十岁以前都是年轻人，五十岁以后才渐入中年。而按照传统的习惯，四十岁就应该是人到中年了，象孔二先生说的，四十而不惑。但是不管怎么说，几千年的民族文化心理积淀，已经把四十岁的人推到了中年的边缘。

    其实，年轻不年轻，本来就没有一个定数。假如你四十岁当国家元首，人们会说你太年轻了，自己也会踌躇满志。假如你四十岁还当个县政府小秘书，大家就会觉得你已经年迈，自己也会有英雄迟暮、来日无多的感觉。有人说，年轻不年轻，自己说了算。我同意。

    达观的人，对于中年的到来，常常能够采取处乱不惊、顺其自然的态度。他们知道生命是一个过程，正象一年有四季一样，每一个季节都会有它特有的风景。我本家乔羽老先生有几句描写老年心态的句子，我觉得很经典：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迟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老年如此，中年亦然。

    如果把人生当作一部交响曲，那么中年则是其中最高潮的华彩乐章。如果把人生比作太阳，那么中年则是一天当中最耀眼、最灿烂的时刻。所以，对生命比较豁达而超脱的中年人，会有一句口头禅，叫做“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他们是真诚的，也是勇敢的。

    中年是桥，让你实现青年到老年的软着陆；中年是水，潺潺而清澈地从你的生命里流过；中年是秋，让你感受那份成熟和收获；中年是茶，似淡实浓似苦实甜。中年处乱不惊，中年不温不火，中年沉稳豁达，中年忍辱负重。

    中年人有明显的生理特征：白发日渐增多，皱纹深入浅出。正因为如此，不少中年人对中年的到来，采取抵制的态度，尤其是女人。有记者采访一个很有成就的中年女舞蹈家：象你这样年龄的人，是怎样保持艺术青春的？在记者看来，这本是一句普通的问话，甚至还包括了拍马的成分，但女艺术家却不高兴了：象我这样年龄的人怎么了？

    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在有些人的身上，中年好象是不存在的。当中年不期而至的时候，她会把第一根白发拔去，她会把第一缕皱纹填平。她一厢情愿地挽留青春，她顽固地拒绝着中年的来临，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伦不类。结果，中年的风采被她忽略了，中年的美丽被她丢弃了。可惜呀！等到突然有一天，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老年就象在一夜之间突然来临，白发染不胜染，皱纹填不胜填，走路老态龙钟，她们往往比一般人老得更快，因为她们的心理太脆弱了。所谓不问别人年龄，在我看来，主要是不问中年女士的年龄。因为老年女士的年龄不问可知，妙龄少女的年龄则往往是用来炫耀的资本，只有中年女士，才会对年龄守口如瓶。

    中年朋友们，让我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迎接人生最美丽的风景，让我们同唱一曲中年之歌：

    中年不要紧，只要没白活。

    回首来时路，无怨又无悔。

    2003年2月27日上午在办公室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