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不送来两个人头给我,住在神林底下的人家,永远生不出后人!每年不送来两个人头,你们大田里的庄稼,一颗也不会饱满!每年不送来两个人头,你们关牛关马的地方,只会是空空的畜圈!
策德阿窝说下的话,就是规矩。每年祭鬼献鬼的时候,哈尼人成年的男人就要死去两个。
砍下来的人头,就是鬼头的吃食。砍人头的日子,就是哈尼人苦难的日子。
哈尼人悲伤了,哈尼人难过了!
悲伤的哈尼人左盘右算,难过的哈尼人右盘左算,想不出不砍人头的好办法,只好把头低下来了。
唉,到底一年只会要一次,到底一年十二个月只有两个人死去,死去两个人救活一个寨子的人,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能耐的能耐呢。
于是,哈尼人年年按蘑菇房摊派两个男人做魔鬼的贡物,哈尼人眼睁睁地看着策德阿窝吃下自己的亲人!
自从出了砍头的事情,灾难就挨着进了哈尼人的蘑菇房。杀着亲亲的儿子,阿爸阿妈哭了;杀着亲亲的阿爸,儿子姑娘更悲伤。世上的哈尼人苦得弯下了腰,哈尼寨子里的人愁得低下了头抬不起来。
没有办法的办法啊,不献出儿子,哈尼人不敢在;不献出阿爸,哈尼人活不成。
一年到头的庄稼,阿爸望着长大;从小到大的儿子,阿妈背着长大。砍庄稼的时候,阿爸的心是甜的;砍儿子的时候,阿妈的心是苦的。
一年一回地砍啊,到处看得见失去儿子的父母;一年一回地砍啊,到处找的见没有阿爸的儿女。
过去的水淹齐天,苦不苦?苦!苦极了!
过去的水淹齐天,怕不怕?怕!怕极了!
苦是苦,就那么一阵阵,就那么一下下;怕是怕,就那么一阵阵,就那么一下下。苦过去就过去了,怕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的苦就难忍了,现在的怕就难熬了!
现在的苦,就像九山九岭长的苦黄连草,天天嚼夜夜咽,明知是苦还得苦;现在的怕,就像把你的心掏出来,用刀子天天割夜夜砍,明知是怕还得怕!
哈尼人的灾难,就像河里的漩涡,转得老实快了,砍头的规矩转到了寡妇艾玛的家,艾玛的两个儿子要被拉去砍头了。
送出去儿子,儿子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阿妈了;献出去儿子,阿妈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儿子了。
儿子对着阿妈哭,阿妈对着儿子哭。母子三个的泪水,就像挑不干的泉水,越流越多,越流越长。
阿妈叫儿子去做活计,儿子说:阿妈呀,儿子去死,儿子不可怜;儿子死了,阿妈才可怜啊!
儿子搂着阿妈哭,儿子的眼泪流干了;阿妈搂着儿子哭,阿妈的眼泪流干了。
儿子做活计做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看见两个儿子睡着的样子,想着两个儿子被砍头的时候,阿妈睡不着,阿妈一夜打过七十七个翻身,阿妈一夜起来七十七回。阿妈的心也想过了,肝也想过了,身子也来想了,手脚也来想了,想出了一背篓一背篓的主意,从一背篓一背篓的主意里,挑出了最好的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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