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哈尼人惊醒了!
从此啊,哈尼先祖把两位神灵供奉起来了,哈尼先祖把两位师傅供奉起来了!
一个是教给哈尼人翻地的长着一双大耳朵的大猪,一个是教给哈尼人开田的顶着大犄角的水牛。
哈尼老人叫齐所有的儿女子孙,庄严地宣布哈尼人新的规矩:我的后代儿孙,手闲脚闲的日子不在了,白日里睡觉的日子不在了!
快去呀!山坡不要给他睡觉,平坝不要给他闲着!
要叉开你们的手手脚脚,象猪拱山坡一样翻地;要动起你们的脚脚手手,象牛滚塘一样挖地。翻出的地挖出的地埋下草籽,结出的果实给你们吃不完吃不尽!
哈尼人啊,不动嘛,悄无声息;一动嘛就惊天动地。
去了,腰圆胳膊粗的儿子挖地去了;去了,手灵心仔细的姑娘摘草籽去了;去了,大的小的都去了;去了,老的少的都去了……
哎呀呀,漫山遍野全是哈尼先祖。
伙子们的喘气声比赢了狂烈的山风,姑娘们的笑声赛过了小鸟的歌声。
自从远古的先祖开始栽种草籽以来,每逢收获的季节,先祖都在思考:为什么总是淌水的地方草籽长的好呢?
原来草籽和水最亲近,只有喝饱喝足了水的草籽才会颗粒饱满,才会金光闪闪,这就是现在哈尼人再也离不开的金色的谷子。
从此啊,哈尼人对水分外好,因为水就是哈尼人的亲娘,水就是哈尼人的命!
哈尼人要去找水去了。他们用双手扒开山岩中的枯叶,用双脚蹬开崖脚的乱石。他们要把封住水口的石头搬开,他们要把亲亲的水娘娘领出来。
可惜先祖只生着四只手脚,扒呀扒,扒不完山岩中的枯叶;蹬啊蹬,蹬不开山脚的乱石。
是哈尼先祖不会干活计吗?
不是!
哈尼先祖还没有皱眉头就明白了。是哈尼人在的老实散,一盘散沙各顾各,一个人生不出十个人的力气来呀!
世上的哈尼人再也不能各在各的山头上了,所有的先祖再也不能各守各的老林了。百座山上的哈尼,快快集中到一起来;千座老林的哈尼,快快集中到一起来。
于是,牵着牛的哈尼来了,拉着猪的哈尼来了,背着鸡的哈尼来了,吆着狗的哈尼来了……
先祖来引水了,先祖来合群了。
亲亲的水娘娘啊,是你把世上的哈尼人给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了。
叶落水清的季节到了,果实飘香的日子到了,哈尼老人眯起眼睛露出缺齿的笑口说话了:一寨的老老小小,我的后辈儿孙!赶紧歇下撵山的嘎德,马上放下捉鱼的罩笼。跟我去山坡上瞧瞧,跟我到田坝里望望!
哎呦呦!
只见九山九岭的坡地上,荞杆象酸汤杆一样粗,荞花红彤彤的象落日一样红……
哎呀呀!
只见九丘九坝的大田里,谷穗象鲜花一样挂满谷杆,九丘九坝盖满厚厚的黄金……
这边瞧瞧,欢喜一场;那边瞧瞧,欢喜一场。瞧着满山的荞子,还没有吃得一颗,肚子也像饱了一样。这里看看,满意一回;那里看看,满意一回。看着满坝的谷子,还没有吃得一口,肚子也像账了一样。
十个男人笑了,笑出白白的牙齿。十个女人笑了,笑得捂不住嘴巴。那个小娃子笑啊,笑的满坡满地打滚。那个老人笑啊,笑的把腰弯成了老树的样子。
寨子里怎么这样香啊,那是哈尼先祖在破荞子。寨子里怎么这样甜啊,这是哈尼先祖在打谷子。哈尼人怎么个个笑嘻嘻嘛,男的女的吃饱了。哈尼人怎么人人乐哈哈嘛,老的小的合心了。
自从哈尼先祖吃上最好的食物,再不象飞虎那样可可怜怜地在树洞里歇脚,再不象太阳底下路边的蚯蚓无可奈何。
小娃子的骨头露不出一根了,老人也没有松松的老皮吊下来了,姑娘的脸一天比一天光亮了,伙子的腰一天比一天粗壮了。
从前面看看,先祖象一个人了;从后边瞧瞧,先祖象一个人了。摸摸脸,脸也不再是猴子脸了;摸摸脚,脚也不再是鸡爪脚了。这边望过去,耳朵不再是干木耳了;那边望过来,眼睛也不再像老鼠眼了。
哈尼的先祖啊,已经是光溜溜的先祖了。哈尼的先祖啊,已经是光亮亮的先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