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对啊,恐怕也只有贵妃娘娘才可以如此有恃无恐啊。所以徐公公才会丝毫都不怕我,他不就是并不怕我向雍正爷去投诉贵妃吗?
是的,只有贵妃娘娘是雍正爷这二十年来,天长地久连绵不绝的心中所爱。她会在乎我这样的人,去向雍正爷打什么小报告吗?也许徐公公真的会调笑一句,属下正在督工植树,阿诺姑娘偏要不带腰牌,横插一脚,来此处胡闹,而且还请都请不走。
谁能帮我呢?只有我自己。
于是,我决定再次单身独闯翊坤宫去。她既然要捉弄我,那我也似乎只有负荆请罪,去恳求她放过千语的小命。
我走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体力不支。午后三四点钟的阳光,威力犹在,晒得我有点头昏眼花。身上的汗早已被风收透,内衣湿漉漉地贴在后背上,不太好受。
我看到前面一棵树下,被人摆了一张石桌竹凳,便一步一步地捱了过去。
慢慢走到桌边走下,喘口气休息一下。
我说自己准备充足,显然是以为千语会替我准备午饭干粮。我还是大意了。
我昏沉沉地坐在桌旁,闭目集中精神,抵抗那难耐的饥饿感。一天都没吃东西,这全是靠消耗身体里的脂肪啊。这倒是保持身材的良招。
一道人影走到了我的身旁,冷冷开口道,
“姑娘做出这种样子,是要给谁看?”
我抬眼一看,竟然还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徐公公!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不管是贵妃还是皇后,他不赶紧着给他主子去汇报工作,跟着我游荡干什么?怕我立即跑回乾清宫打小报告?还是说,他其实盼着我立即赶回乾清宫去,见我不按照常理出牌,现在要逼着我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是的,本姑娘今日真的是栽您手上了,徐大人。
人是铁,饭是钢,本姑娘今天对这六个字认识得十分透彻。
我决定省省力气,不回答他。此人又道,
“姑娘回到宫内,见着苏公公,代咱家问个好。”他又冷冷地接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是向我示威,他确实是什么人都不怕。
说来说去,还是说他背后的主子,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
我其实很想问他,
“徐大人,请问您这是领哪位贵人的米粮啊?可否指教?”
但是,我估计他不会那么好心地告诉我。看着我急的团团转,不是更有趣吗。
我确实急的团团转。因为我不知道,千语还能撑多久。会不会被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我此行也有自投罗网之态,但是我隐隐又希望,事情也许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贵妃娘娘毕竟与我二人,还有合写一诗之谊。就算也许她近日听闻,我与万岁爷夜访御花园,实在太过招摇,她一怒之下,对我略施惩戒,以宣示自己的主权。甚至想派人将我推入河中,落水出丑。但是,毕竟河堤旁那么多的宫女内官,总不会看我垂死挣扎而不施以援手吧?所以虽然有些恶意,应该不是想取我小命那样高水平的恶意。
我想来想去,我还是自投罗网比较好。她如果心气顺了,也许会最终放了我和千语呢?我再说些好话啊。作为一个孕妇,她总还是要记得为他们还没出生的孩子积福的吧。
我休息好了,也想清楚了,于是睁开眼睛,准备起身。
徐公公旁边突然有人开口说到,
“装模做样,做张做致。做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给谁看?”
我乍听此音,心中一讶。
此人似乎尚在年幼,声音我入耳中,并不熟悉。但是我看向他的面庞,立即惶恐地站起来。
我蹲下身子规矩地行礼。
“奴才给宝亲王请安。宝亲王吉祥!”
宝亲王此时年方十一二岁。他从小被接入宫中教养,虽然与他的圣祖皇玛法亲密无间,与他的皇阿玛倒是显得有几分疏离。虽然他也经常到乾清宫请安,但是他似乎极少说话。几句请安的套话说完,即行离去。
怪不得徐公公不怕我!原来有这位爷撑腰啊。这岂不是比皇后、太后都要硬气了不少么。
他也不叫起,一甩袖子说。
“谁准你这奴才看着本王了?徐公公,去把她的眼珠子给本王挖出来!叫这狐媚畜生,以后再怎么去惑乱人心!”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闻言心中紧张,但却不是太害怕。若此时还是半年之前,我是对雍正爷来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御前侍女,今日莫说眼珠,小命都交代在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托赖那位爷对我的小小垂青,我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是雍正爷心中排得上名号的人。我相信,宝亲王这位未来皇位的接班人,此刻是绝对不可能真让他的手下挖出我的眼珠的。
只是,他小小年纪,怎么用词如此险恶?我由衷地感到了一阵胆寒。
徐公公站到我的身前,再一次冷笑了一下。
我突然之间,真的怕徐公公从袖中摸出一把尖刀,朝我眼中扎来。于是我高声叫道,
“宝亲王,奴才斗胆问一句,您这是为了您的额娘鸣不平,还是怨怼您的皇阿玛对奴才比对您自己还要和善耐心?”
小小少年,转过头来瞪着我的时候,目眦欲裂。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个时候,场景中又加入了另外一个声音。年贵妃的大宫女,那个名叫彩虹的姑娘,终于赶到此处,她说年贵妃此刻在御花园中游览,请我去陪陪她,说说话。
与此同时,在苏公公身边行走的那个小内官,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让我去御前回话。
亲爱的读者,并非是我有意撒谎,生搬硬套地凑出这许多人来在我脑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当天我实在有些头昏脑胀,低血糖确实可以造成迷幻之感。我确实有可能是记错了。但是,我还是记得,这几个人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了。谁先来,谁先说话,我记得不太清楚。我不想一次描述一个,这个人突然发声了,那个人又突然说话了。索性就说他们齐声说话了吧。
总之,这三四个人都出现在石桌周围。
有人要挖我眼珠,有人要请我面圣。
天色这时已经渐渐地晚了。西方斜阳,红透半边天。
虽然很快就要天黑了,但是这一刻的夕阳,艳彩夺目。
我缓缓地撑着石桌站起来,向宝亲王说到,
“宝亲王,徐大人,今日阿诺违背宫规,执意阻扰徐大人的公务,改日再来领罚。”
我又转身向彩虹女官说到,
“听闻千语一早被贵妃娘娘传讯,不知她笨手笨脚,加上一张笨嘴,有没有惹娘娘生气?”
彩虹立即告诉我,千语一早已回自处。贵妃娘娘请我去,与千语之事无关。
我再次向宝亲王行礼作别。他默不作声,不做回音。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想理我。我便跟随苏公公的徒弟回乾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