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微臣在家写大字,说是要臣修身养性,不要再做那尖酸刻薄之人。臣在家惶恐反省了足足半个月有余。别人不知道臣,您是知道的,臣从小在私塾就是个混不吝,最烦的事就是写大字!”
雍正爷转过头去看他,微微一笑说,
“怎么,田大人今儿个是手痒,还是皮痒啊?”
“启禀万岁爷,臣既不敢手痒,更不愿皮痒。”
这名男子拱手之间,接着说道,“臣只是想着,午饭后能否恳求万岁爷赏微臣几个字,让臣回去好好地临摹临摹。”
他顿了一下,神情恳切地接着说。
“临您的字,总能让臣这心里面服气些,修身养性的效果恐怕也要好些。临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帖,臣是觉得越写越百无聊赖,简直是生无可恋!”
哇,这个人可真会耍嘴皮子。
我在心里暗暗地赞道。
如果天下插科打诨者也有江湖门派,或许此人一进去就能当上个首座弟子。
可能是因为我的视线的指向性太过明确了一点,这名面白有须的男子若有所知般地朝我看来。他面色微微一怔。
雍正爷放下酒杯,对我和苏公公说到,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田大人说,他想要朕的墨宝吗?还不快去准备?”
然后,他接着又对桌边的其他几位大臣说,
“朕是愿赌服输。今儿个早上朕与田大人论证佛理,打赌打输了。现在看来只好任凭田大人的差遣了。”
那位田老兄自然赶紧口称,“不敢,不敢。万岁爷折煞微臣了。”
但是神情之中,却是十分兴奋。
我们数人赶紧退下,去御书房把各处书桌和文房四宝给准备好。
确实需要准备一番。在座的六位大臣,再加上雍正爷,一共七个人。估计个个都要写上几个大字。雍正爷肯定是用正当中的那张最大的书桌。而大臣们,肯定也想向他们的主子好好地表现一二。所以,给每个人都要准备好纸砚笔墨和座处。
于是我们把御书房里几张桌子整理了一番,都摆上了雪白的宣纸,准备好了笔墨。
然后,苏公公轻声地对我交代了一番,该将几位大人如何安排到各处桌前。
虽然他们现在是言笑晏晏,但朝堂的局势千变万化,就算现在君臣之间再怎么样地融洽相得,我们也不敢将这几位爷随意地安排座次。谁的位置距离雍正爷近些,谁的位置稍微远些,都有讲究。一个不小心,惹来的都会是麻烦官司。苏公公和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苏公公虽然态度客气,但是他老人家是在雍正爷身边呆了二十多年的心腹肱骨,对这些规矩和讲究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所以也就是指挥着我和许姑姑她们,摆放笔墨纸砚。并且吩咐,到时候将哪位大人,带到什么位置上去。我们也都一一记住。
午餐很快,都是简餐。万岁爷留饭的时候,臣子需要将所有的菜肴用尽方才离开餐桌。而且又要时时注意和上座的这位爷说话。这一分心,真正吃进肚子里的就很少。所以御膳房上的菜肴也不多。容易入口的,简单的菜上几盘完事,反正他们回家肯定还会再吃一顿的。我想。
等那几位大臣前后簇拥着他们的主子爷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我们刚刚才把一切准备完毕。每张红木桌上的方砚中,都磨好了新鲜的墨汁。
雍正爷信步走到他的书桌旁,从笔筒里挑了一只半新的中楷狼毫,饱蘸浓墨,手抚宣纸,在空中顿住了手。
好像一时之间,他似乎下定不了决心写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