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意蹑手蹑脚地自自己与展明皓的卧室走开,然后边前行边沉思,不知不觉竟然来到桑青和绿柳的房门外。她正欲闪开步子,向另一面的竹林行去。却自敞开的门中看见,桑芸正暗自垂泪,而绿柳手中拿了一条帕子正在给她拭泪。
陈雪意心念一动,不觉停下步子,暗自想道:如今陈诗意已然成了昨日黄花,还有哪个会为难她二人?难道是展夫人?她又要来找自己麻烦?
想到此,她正欲进门去问个究竟,只听绿柳在低低地劝道:“芸儿,你应该高兴才是,这么多年了。你朝也盼,暮也盼的,不就是盼着将来能生下来个一男半女的,在膝下承欢。如今可算有了,你为何却又这般伤感?”
桑芸的泪本已止住,一听绿柳的话,眼边的泪却不觉又如断了线的珠子,收个不住:“柳儿,你说的何尝不对。咱们这位爷并不是个明白人,根本是这辈子别对他抱什么指望。我就想有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到老了,也有所依靠。
可是,你也见到了,咱们姑娘一见到展相公的样子,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恩恩爱爱,一团和气的。可打咱们进门那日就明白着呢,姑娘恨着姑爷呢,她给咱们俩个赎身出来。也是为了对付他的,如今,若是知道我怀了姑爷的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也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原以为盼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也不知小心……”说着说着,桑芸的泪却越发的多了。
绿柳怔了怔,不免物伤其类,亦陪着落泪道:“芸儿,若是姑娘不让你生下这孩子,你自是要听姑娘的,怎么说,姑娘都是把你我带出那火坑之人。”
桑芸闻听这话,不觉咬了咬帕子,哭得越发凄楚,断断续续的压抑着。
陈雪意不想她再这般伤心难过,便果断地走近门去,笑道:“桑姐姐,我还以为什么事令你这般伤心难过,原来是有了喜啊。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又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就知道我不让你生?”
桑芸一听,都忘了拭泪了,瞪大圆圆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向陈雪意。绿柳忙闪开身让陈雪意进里屋来坐,并回身对着桑芸兴奋地道:“芸儿,这回听了姑娘的话,你却不用伤心了。你现下便该静静心,好好养胎了!”
桑芸含泪站起身来,行到陈雪意面前便要盈盈下拜,陈雪意忙伸出手来一把扶住,目光转了转,抚抚桑芸的肚子,似笑非笑地道:“桑姐姐,在你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儿之前,我有些话却要说在前头。
相公为人行事不甚地道,日后恐怕会连牵累全家。日后自顾不暇,恐怕照料不到你与孩子,你一个孤身女子,养育一个孩子,未来恐怕很是艰难。你可有想过?”
桑芸一脸慈爱,以手温柔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而后抬起头来,果断地对着陈雪意道:“小姐,您不用说了。这些,桑芸早已都想过了,我这一生,经历了太多东西。一切对我已没什么希奇。只怕将来老了,要一个人那么孤孤零零地死去。如今,老天眷顾,令我身怀有孕。将来即使吃糠咽菜我也要将孩儿抚养长大,为他,吃再多的苦,我也再所不惜。就为这个,我也要多谢小姐带我出了那火坑,若不然,桑芸哪有今日?”
陈雪意见桑芸如此说,终忍不住微微笑道:“桑姐姐,你放心。我方才不过是看你的要这孩子的心诚不诚罢了。你放心,好歹咱们主仆一场,只要有我在一日,终不会令你们母子吃亏……”
桑芸见小姐这般替自己着想,不觉分外感动。正不知该如何说些感激的话。却见陈雪意歪在了她的榻上,愁眉不展。
绿柳见她面带忧色,不免问道:“姑娘,您怎么愁眉不展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陈雪意便将四姨娘欲加家于她的事说了一番。
桑芸和绿柳本都是自幼被人伢子或是狼心的家人卖入狼窝的,如今闻听四姨娘居然这般卑鄙无耻,欲将陈雪意这晶莹剔透的人儿送入那肮脏之处,不觉怒从中来。
陈雪意有些消极地道:“我们家这位四姨娘不知哪一日又要来算计于我,真是防不胜防啊。我这几日正为此事烦恼。”
桑青沉思半晌,忽然嫣然一笑道:“姑娘,这个倒不难。您差人去打听打听,这位四姨娘平素最爱什么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