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之前来的时候叫了馆子往这里送饭食。这时候,白曼彤从前面带着拎着食盒的伙计进来布菜。
白曼彤其实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哪里会做饭,那晚的鸭血粉丝汤也是她从挑着担子的游动摊贩那里买回来的。
在南京白家是名门望族,其曾祖父是当年清朝的金科状元。这几天蒲素看她愁容不展,想必是学长要去重庆导致心情欠佳。
这种事情旁人没法相说。伙计放下食盒走了以后,他跟着白曼彤到了外面诊所找她讨要一具人体模型和西医人体结构图。
因为缺少药品,普济诊所现在基本等于歇业状态。除了几个老病号过来中医问诊,她这边把原先的护士也放假了。西药不是没有,只是剩下的也不多了,都放在仓库以防万一。
蒲素之前还是小看了这家诊所。看起来连留置室都没有,其实那间手术室是以前黑帮头目找了在上海流亡的俄罗斯名医构建起来的。
除了开颅术和脏器移植,一般手术都可以在这里完成。手术室的器械配置在三十年代绝对属于国际顶尖水准,哪怕过去了十年,一般小医院也无法相比。
白曼彤也没问蒲素要模型干嘛,进了诊疗室直接把案台上的那个模型递给了他。又从墙上摘下那幅人体图形交给蒲素。
“白大夫,你就这一张?”蒲素看着白曼彤没去接她递过来的挂图。
“现在病人都没几个了,墙上挂不挂这个也没什么区别。来看中医的病人看到这挂图和模型反而心里不舒服”
白曼彤一边说一边找布袋把两样东西装进去,等会蒲素也方便带走。
蒲素听了想想也是。不信西医的人看到人体解剖图确实会不那么愉快,甚至还会觉得恶心。他小时候第一次去医院看到就觉得相当不适。
接着白曼彤从柜子里摸出一个中医针灸铜人放在桌子上。一看就是古董,这种中式铜人大家就能接受,浑身光溜溜除了扎针的针眼啥都没有,性别区分也一点没有
这时门口铃铛叮当作响。蒲素伸头一看进来了一个男人,穿着土黄色风衣,戴着一顶圆顶礼帽,看到蒲素后面色拘谨。
开始蒲素还以为是来求诊的病人,结果白曼彤出来一看显然认识,对他往里指了指说:“进去吧。”
“是,白大夫!”
男人对着白曼彤鞠了一躬,态度很是恭谨。
蒲素总感觉这人哪里怪怪的。白曼彤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和他说:“等会走的时候别忘了拿。你也去里面吧,人来了。”
应了一声后蒲素就往里走,还没走到平房门口便听见老任训斥的声音。
“老卵了是伐?还要爷叔在这里等你半天?”
“站好了!”
没搞懂什么情况,进到屋里就看到刚才进来的男人站在门边上。此刻一只手抓着帽子,另一只手贴着裤缝毕恭毕敬地站着。
只是下巴都垂到胸口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认罪。
“气煞我了!”
看到蒲素进来,老任还是余怒未消,一只手戳着男人的脑袋。
“老任,你这是”
蒲素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赤佬叫北岛。对,一个东洋赤佬”
蒲素有点懵圈。
这家伙怎么还整来一个日本人。
难怪之前看他在门口的做派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这场面他不方便插嘴,只能坐在一边点了支烟。
还好,顾楫这个时候也从外面进来了。
“哎,子言,今天又来迟了”
一进门他就忙着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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