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也怀疑当年杜飞鸢的走失是跟杜子阑有关?而老夫人不过是替他顶了罪?”
姜宥道:“可惜当年的事,如今已无从考证。”
宜儿哼了一声,道:“爷这话可是错了,其实当年的事情,如今还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当天晚上,在西山灵场,尤自在为青湘侯府老夫人林氏守灵的单嬷嬷却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孤寡的老乞婆,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搭了一间草棚,不过是守在西山上等死而已,却依然会碍了人的眼。当那两个黑衣杀手冲进来的时候,她完全是懵了神,可那两柄明晃晃的鬼头刀映射出的森森寒光还是让她心底深深的抽了几股凉气。
所以当烟青忽然从窗户里窜了进来,领着人将她救了下来后,过了许久许久,单嬷嬷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并不怕死,老夫人走了后,她这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本就是守在老夫人的灵前等死的。她也知道,她死后一同带走的,还有当初她答应了老夫人要闷死在心头的那些个秘密,虽然有些时候她也觉得心有不甘,但她既答应了老夫人,就从没想过要将这些秘密说给别人的,但今晚这场突兀的刺杀,让她茫然间竟有些动摇了,她不禁在想,若真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带进了棺材里,那她算不算是在姑息养奸,助纣为虐?
对烟青,单嬷嬷还有些印象,知道他是宜儿郡主府里的人,她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及时赶来救了她的性命,但想来必是受了宜儿的指派而来。
烟青本就不怎么擅于言辞,只在离开的时候对单嬷嬷道:“如今外面的形势有了变化,很多事已经浮出了水面,主子担心嬷嬷的安危,怕有人心虚害怕会铤而走险对嬷嬷动手,所以特地遣了奴才过来暗地里保护嬷嬷的周全,还好奴才今日来的及时,才没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不过眼下情势敏感,嬷嬷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烟青的话单嬷嬷其实并没有听得特明白,不过什么人会连她这么一个老婆子也不放过,不惜动用杀手执意要取她性命,她却是心知肚明的。说来说去,还是她活了这大半辈子,经了这几十年的光阴,看到了许多别人没有看到的事,知晓了许多别人并不知道的秘密,从而引来的杀身之祸!
杀人灭口?单嬷嬷在心底苦笑,她怎么也弄不明白,那个她抱在怀里,看着一点一点慢慢长大的人儿最后为何会将沾血的凶刀指向了她?
是了,那人连老夫人,他的亲生母亲都能丧心病狂的下得了手,她一个下人嬷嬷,充其量在他年幼之时抱过他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迷迷糊糊的,单嬷嬷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后,便觉精力大不如前,人竟是在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了一般。
她早饭也没有吃,在老夫人的坟前上了香,跪了下去,默默的磕了三个头,道:“夫人,你什么都在为他作想,就连去世之前,还嘱咐了奴婢要奴婢守口如瓶,不对外人泄露一个字出去,这么久奴婢也的确是照这么做的,可是夫人,奴婢斗胆问一问你,你费尽心甘,喂了这般一个白眼狼出来,甚至就连你的死夫人,你在泉下有知,可能瞑目得了?奴婢想了一个晚上,也算是做了一个决定,只是奴婢这么做,便要负了夫人临死前的嘱咐了,不过奴婢觉得,这世上的人啊,做了什么事,就该有什么下场。奴婢这一辈子从没有违背过夫人的话,最后这一次,奴婢逆了夫人的意,待事情过了,奴婢就下来找夫人,任凭夫人处罚便是。”
祭拜了林氏,单嬷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最后环顾了周遭一眼,转身往山下去了。
西山脚下有一个小村落,因在灵风河以西,取名河西村,村子很小,总共不过二十来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人家是赶牛车的把式,姓陈。单嬷嬷下得山来,租了陈把式家的牛车,直接往京城里驶去。
单嬷嬷在西山守灵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和河西村的人都有交往,已算熟识了,路上陈把式就问:“大娘,今日是去京城什么地方?”
“钟鼓街大街的宁国公府。”
陈把式早就知道单嬷嬷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老嬷嬷,可此时听说是去宁国公府,还是吓了一跳,带着讨好艳羡的语气道:“原来大娘是宁国公府出来的贵人。”
单嬷嬷淡淡一笑,也不澄清,心里不禁想道:“若是世子妃当真是侯府的三小姐,那老夫人想来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侯府和国公府是姻亲,那她是不是也算是国公府的半个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