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公子呆愣了半晌,到底没将那碗忘忧茶喝下,轻轻的往桌上放了,道:“掌柜的好意,爷心领了。只是忧愁烦恼,借助外物,许能忘得了一时,又如何能躲得过一世?爷从来没有借酒浇愁,以茶忘忧的习惯,前路纵便荆棘,既是爷自己选的道,爷自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的。”说完,起了身,便朝茶寮外走了去,他那跟班连忙上前,放了一锭白银在桌上,跟着出了茶寮而去。
在茶寮外解了马,翻身而上,却不进城,沿着十里柳桥狂奔了数里之外,杨庭才勒了缰绳,慢了下来。
后面的武进打马追了上来,却是人马都累得有些气喘吁吁,靠得近了,武进顾不得喘气,急道:“爷,我们不进宫么?”
杨庭道:“父皇一直说我是个沉不住气,纨绔逍遥的皇子,既如此,早一刻进宫,晚一刻进宫,在父皇那里又有什么差别?”
武进不敢多劝,只勒了马,矮了一个马头跟在杨庭后面。
杨庭叹了口气,道:“老师预计是什么时候入京?”
武进道:“入了寒冬,两陕路一带的官道早结了冰,车马难行,老将军即便轻车从简,能赶在除夕前入京已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杨庭凝眉,道:“你开始说今日父皇宣我,为的又是何事?”
武进愣了一下,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顺心的,就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桩桩件件的事,几乎每一件都是针对他家爷来的,他每日在爷前回话,都是打了十二分的小心,许是这些天坏消息听多了,他家爷都浑不在意了,以至于他刚刚才给爷回的话,他家爷这会到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竟然会再次询问!只得道:“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江南茶道转运衙门亏空的厉害,皇上有意要委派一位皇子王爷前往邳州坐镇彻查此事,户部尚书水大人以爷您爱茶成痴的由头,向皇上作了举荐,皇上这会招爷进宫,当是为的正是此事。”
武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丝兴奋,他家爷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皇上那里终于想起要启用他了,这确实是近日来唯一让人欢心雀跃的好事了。
只是杨庭脸上依旧淡淡的,甚至于,在听完武进的话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武进有些不解,试探着问道:“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杨庭微微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爷看不出哪里不对,才更觉得这事极不寻常。”
武进一时没有听明白,道:“爷蛰伏了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没有正式的分派差事给爷,如今这事怎么说也是个好的开始,爷怎么还有些犹疑不决呢?”
杨庭冷哼了一声,道:“你跟在爷身边日子也久了,那江南茶道转运衙门能有多大个事?又不是盐道转运衙门。再说了,这事也太巧了点,即便是那茶道衙门真出了什么猫腻,也不是单单只是今年的事,为何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如今这个时候闹了出来?”
武进是越发不解了,道:“如今这个时候?如今这个时候怎么了?爷,奴才愚笨,看不出其中关窍。”
杨庭道:“很简单,这段时间爷是诸事不顺,可你也该知道,在背地里出手要对付爷的是什么人。”
“是威钦侯府。”
“这不就得了。以威钦侯府的势力,又是卯足了劲想对付爷,这江南茶道转运衙门的芝麻事,你觉得威钦侯会让这事闹到父皇跟前去么?说到底,什么衙门出了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跟茶沾上关系,爷是父皇亲赏的茶痴之名,纵便再是纨绔,提到茶的时候也难免会让人想起爷来,你认为以魏道槐的心机手段,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纰漏?”
“那”
杨庭嘿嘿冷笑了两声,道:“父皇既招爷入宫,怕是也有以爷为钦差赴江南的心思,这趟江南之行是推不掉的,只是路上,想来会并不好走的。”
武进想了片刻,又道:“其实奴才一直也没弄懂,那刘公公,不是落在了宁国公世子爷的手上的么?怎地宁国公府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威钦侯府站了出来,是处处与爷为敌,誓要赶尽杀绝,方肯善罢甘休?”
杨庭摇头道:“你啊,确实是太过简单了。姜宥是什么人,他的手段如何?以前爷也只是听说,这次爷才算是真正领教了。不动声色,却已抛砖引玉,冷眼旁观,已然是借刀杀人了。这人的确太过出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魏道槐已老,威钦侯府与宁国公府的这场子较量,怕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输赢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