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她径直开口。
“离开祁明熠。”他也把话说得很直。
“离婚么?你说得倒是挺简单。”
“我帮助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贺祺都快疯了,把话说出来总算是好了很多,却又犹如站在悬崖彷徨,心脏就快跳出嗓子眼,生怕向晴阳会把他推下去。
没有之前想象过的欣喜,也没有预料之内的狂乐,向晴阳的第一感觉就是悲哀。这种悲哀从百骸四肢聚集到了心尖上,然后给予重重的一击,因为承受不住,所以化作了泪水,从暗淡的瞳孔倾泻而出,续写凄凉。
“你别哭。”贺祺想伸手帮她抹掉眼泪,向晴阳却后退一步,翘臀撞上了后边的盥洗台,贺祺再次逼近,她退无可退。
“如果你这是在我二十一岁之前说,”她边开口边流泪边颤抖,悲伤的眼眸和着恐惧,因为他就贴在她身前,他身上专属的清香让她无所适从,向晴阳想起了贺祺强行脱她衣服的那一刻,瞬间就感到害怕,“那么这三个字的效果对我来说绝对是天崩地裂,可是现在,让我觉得除了悲伤还是悲伤。贺祺,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不要再来伤害我好吗?我再也受不了,你再给我一刀,我会死的。”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晴阳,对不起……我发誓,我好好对你,别害怕我好嘛?”
“那你就放开我。”贺祺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喘不过气。
“好,我松开,”他松开了些,颀长的身子却不离她跟前。
“你走开。”她伸手推他。
“我不走,我就要这样跟你说话。”
“走开走开!贺祺,你别逼我恨你。”
“你不会的,”在他心里,向晴阳就是以前那个百依百顺的女孩,绝对不会真正的恨他,贺祺又凑近了些,“你听我说,我扳倒姓祁的,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恨我,也不要不爱我,给我个机会,好好对你,好不好?”
“不好……”她喃喃着摇头,“祁明熠是什么人,哪里是说扳倒就扳倒的事,你不要跟他拼命,好好做生意吧,好好过日子……”
“没有你我要怎么好好过?”他苦笑着打断,心又开始往下沉,黑眸暗淡无光,“晴阳,你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
“我就是不明白,才会被你伤害。”
贺祺神色骤然变冷,看得向晴阳心惊,生怕他又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而事实上也是,贺祺蓦地僵向晴阳托起放在盥洗台上,凑过薄唇,手用力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吻却是轻轻的,但也不允许她躲避。
向晴阳没反抗,也没有回应,就那么一直僵着,泪流成河,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伤害她?
苦涩源源不断的涌进嘴里,贺祺这才被迫停下,眼中闪过一抹无可奈何,心疼的帮她抹掉泪水,低声道,“你别哭,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就放开我。”
“晴阳……”他的声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乞求,无助到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不要恨我,我心里好难过,前些天我又去见我爸爸,他跟我聊了很多很多……为什么明明爱着却要选择伤害?那是因为我没爱过,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所以,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已经嫁人了。”这血淋淋的事实,凄凉的提醒着他们再也不可能,向晴阳不是不肯,而是她无法违背道德伦常,明明嫁了人,却在偷情,这会让她想起苗瑷珠。
“那你说,你还爱不爱我?”
“……”红唇被咬得发白,眼看着就要出血,向晴阳却是不肯回答。
“告诉我,你还爱我。”
“……”
他促狭的凑近,黑眸如漩涡,似乎能控制向晴阳的心智,贺祺循循善诱的开口,“还记得你画的那片薰衣草田吗?我已经做成了巨幅,放在房间里,晴阳,那一幕,我永生难忘……我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那一刻,我是真心的。”
“……”
“晴阳,说你爱我……”
“我……我不知道……”她慌乱的摇头,心乱如麻,贺祺就在眼前,很想再离他近一些,却又怕再受伤害。
“你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狡猾如兽,贺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他信誓旦旦的开口,“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晴阳,乖,说你爱我……如果你现在说不出来,那么我问你,你爱不爱我?晴阳,我很爱你。”
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如白兔般无辜,没有心机,就注定会掉入野兽的陷进,向晴阳嗫嚅着,“……爱。”
声音虽小,贺祺却笑逐颜开,绽放开来的梨涡让向晴阳觉得眩晕,贺祺绝对有让人人动人心魄的资本。他抱着她下来,凑过嘴又要亲,向晴阳却伸手挡住,“不要亲了,精神上已出轨,身体我做不到。”
“那我亲亲脸就好。”他把她的手拉开,满足的啄了几下。对于向晴阳的矜持,贺祺没有生气,什么都需要慢慢来,是他亲手把她送出去的,他还能怪她什么。
“贺祺,你走吧,我得出去了。”
“准备好离婚告诉我,我让人帮你打官司。”
“……”向晴阳没想过离婚,被伤过之后,就想着一直沉沦,可是现在,她又有些动摇。
“最好是快点,晴阳,你别担心高家,我都会处理好。”
“可是……”
“也别担心祁明熠,”他心神意会的打断,一脸认真,“他让我来对付就好,你要好好的,尽量别让他伤害你。”
沉默了半天,向晴阳才轻轻点头,“好。”
“好乖。”
在贺祺又凑过来之前,向晴阳急忙躲开,眼瞳慌乱一颤,支吾道,“该……该出去了。”
“好,晴阳,记住我的话。”
“知道。”为了赶紧出去,她连忙点头应声。
祁珞黑色的瞳仁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一直到打开,看着向晴阳出来,后面还跟着陌生的叔叔。小小的她怎么看得懂那么多,她只知道向晴阳哭了,向晴阳一哭,她就难过,于是小嘴一扁,可怜巴巴的喊道,“妈妈……”
向晴阳连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哄道,“乖,不哭,我没事。”
“妈妈哭了,祁珞难过。”
“哪里有,所以你也不许哭。”
“要尿尿。”
“我抱你去。”向晴阳抱着祁珞起身,却发现贺祺还站在身后,她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贺祺也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瞥了祁珞一眼,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向晴阳这才抱着祁珞去洗手间,方便完了便出来。又开始觉得祁珞可怜,因为她而被洗胃,吃喝都不可以,还得住院,甚至被利用来“偷情”。想到此,向晴阳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祁珞小声问道,“妈妈,叔叔是谁?”
“祁珞没见过叔叔知道吗?不可以告诉你爸爸,你爸爸知道了会生气的,一生气我就得被赶走。”
听到向晴阳会被赶走,祁珞急忙点点头,就是被打死,她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乖。”
“妈妈,不要跟坏叔叔在一起。”
“那不是坏叔叔。”
“爸爸会难受的。”
向晴阳面上闪过不堪,沉声应道,“嘘,小孩子不要那么多嘴。”
“……”祁珞只得闭上小嘴。
祁明熠很照顾祁珞,为了不让她孤单,他甚至让人在病房里多添了张床,吃住都在这里,陪了整整三天。
祁珞住了三天医院之后,终于在晴朗的下午回到清峰银纱。向晴阳一下课就开车回去,放下包便钻进厨房里,今天晚上祁珞可以吃饭了,为表歉意,她想亲自做一顿饭。佣人早就将食材准备好,等她来动手就可以。
祁珞是个很难缠的娃,祁明熠想送她去幼儿园,一连劝了她两天,她却怎么都不肯去。别看她肯开口说话了,却只是跟他们两个人说而已,别人都不肯理,再这么下去,以后肯定还是不能正常的跟别人交流。
此时她正抱着一个书坐在向晴阳跟前,以此来证明自己也是可以看得懂故事书的,虽然不认识字,但是能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哈哈,所以不用去幼儿园。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经常有幼儿园老师虐待儿童事件,这些事给祁珞烙下了严重的阴影,她实在是不想去。
那些小朋友真的好可怜哦,嘴巴被老师贴胶布,被打耳光,拎着耳朵提起来拍照起来甚至是被扔进垃圾桶里等等……实在是太恐怖了,转动乌黑如玉的眸子,祁珞偷偷瞥了一眼正在画稿上驰骋的向晴阳,深深觉得,还是妈妈最好。
虽然有时候会凶她,但祁珞还是觉得向晴阳是最好的。
桌上的手机没完没了的震动,向晴阳瞥了一眼,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区域是市内的。实在是不知道是谁的,向晴阳思考了几秒钟,便疑惑的接通,“喂,你好。”
“我是苗瑷珠。”
“……”向晴阳除了怔愣还是怔愣。
首先,她永远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打电话给她;其二,她用陌生的声音说着,“我是苗瑷珠”而不是“我是你妈妈”,向晴阳能不愣住嘛。
“请问还在吗?”她的声音很礼貌,却也是客气的疏离。
“……在。”向晴阳真没勇气叫妈。
“我有事要找祁太太,现在在你们家门口,但是有人拦着,可以下来一下吗?”
“我叫他们让你进来。”向晴阳应着,急忙下楼让管家出去带人进来。
自己则把头发梳整齐,又让佣人准备了水果,祁珞跟着下来了,向晴阳把她抱起,一块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心里忽然有些雀跃,嘴角也不知不觉的轻勾,这个从不正眼看待她的母亲,现在竟然找上门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苗瑷珠很瘦,皮肤也很白,岁月对她来说,薄如尘埃。明明穿着很廉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显得廉价,她想起了郁流旌的那句话,映衬了衣服那才是境界。
说的不就是苗瑷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