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到桃hua观后坡,在这片桃hua林中找了一片空闲的草地,消磨女儿节的美好时光。
好在桃hua观也不敢凭空得罪这一行六七个衙内们,她们派了一名女尼姑随行伺候,还殷勤的奉上道观中自酿的酒水,让施衙内觉得稍稍出了口气。但这口气依旧不顺畅,施衙内还想闯进庙里,进行一场流传后世的涂鸦。
有海州第一才女褚素珍姑娘做的春游诗,就仿佛杀猪人有了屠刀一样,正称手。
看看,你们这群占据道观的应届考生都看看,你们的才华有我的女友高吗?
见到我女友写的诗,你们还敢在我面前说自己识字吗?
连字都识不全,也敢来府城赶考,还大摇大摆的占据庙观,弄的我堂堂施衙内,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女友坐在山坡上——你们这群没知识的鸟人,犯了多大的错,知道吗?
桃hua观派来伺候的女尼姑名叫妙泰,这名眉目清秀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尼姑一直懒洋洋的坐着,听到施衙内的叫嚣,她只是和煦的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回答:“我替衙内准备好笔墨,不知衙内喜欢庙里那块墙壁?”
施衙内缩了缩脖子。
这位妙泰又是施衙内不敢招惹对象。
妙泰没出家之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宝贝丫头,但她自小体弱,生身母亲早早死了,于是,在当地做官的父亲便把她送入道观修身养性。若干年后,妙泰父亲任职期满,准备离开当地,妙泰却不愿随父亲回乡,于是,她父亲利用权势买了一份出家的度牒;于是,妙泰便算是桃hua观里的正式出家人了。
与大多数走街串巷,靠传播是非,哄骗富人家眷钱财的道姑不同,妙泰的父亲临走的时候,替女儿在海州城外买了一块庄园,百十亩土地,而后捐给庙里一大笔钱。别的不图,只求女儿住在庙里不用为谋生而奔波。而妙泰有了这些依仗,在庙观里一贯独来独往,身边几个老尼姑伺候着,还有父亲留下的两个丫鬟傍身,平常根本不参与庙中的俗务,一排清高孤独自赏的模样。
但正因为如此,妙泰也很得一些自命清高的官宦女子的喜爱。
这些官宦人家来庙中烧香做法事的时候,最喜欢妙泰小院的清静,也喜欢妙泰饮食居住中,透露出的官宦气派,常常向主持要求居住于妙泰小院,并由妙泰亲自接待的……当然,妙泰独居寂寞,也愿意答应观主的请求,并在与官宦女子的交往中,重温过去的生活。
所以这位妙泰虽不常出去串门,却跟全海州城的官眷关系密切。当然,也正是这次因为有妙泰出面接待,才让施衙内不敢在桃hua观撒野……得罪了眼前这尼姑,等于得罪了全海州城的女眷们,女人传起闲话来那是很恐怖的。
施衙内郁闷的转向褚姑娘,后者瞪了施衙内一眼,不以为然的说:“你居然也知道碧纱笼的故事……等等,大家静一下,仿佛……又有声音传来?”
确实又声音传来,那是一声极端高分贝的惨叫,隐隐约约,似乎在叫嚷“鬼”什么的。
紧接着,桃hua林深处、桃hua观的庙墙后面,传来一阵隐约的声音,仿佛是快速地奔跑声,以及一阵隐隐约约的,极像是临终喘息,或者是野兽垂死呻吟的声音。
妙泰望了一下掩映在桃林深处的红色庙墙,心中估算一下位置,依旧用那种慵懒、不以为然的腔调解释:“那里是荷hua院,院中有一口池塘。因此夏天景色格外好。但在冬天里,满院荷叶枯萎,院子显得破败阴寒。所以冬天一直空置着,前几日才租出去,租给了一名老客人。
这老秀才考了十几次了,每次来府城都借住荷hua院。那老秀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苍白了。不过似乎气派很大,每次都带了六七名家人,七八名侍女,陆陆续续的还不断有家人赶着马车来送东西,问寒问暖的……也许,这是老秀才在教训女使,经常这样,都习惯了。”
妙泰说话的工夫,桃林深处的动静暂时平息。但等妙泰说到此处,刚才传来声响的地方陡然又发出两三声暴喝……似乎在说“别惹我”什么的。
暴喝声都是男人嗓门发出的,声音中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以及恐惧、绝望,还有说不出的凶悍——这就不像是教训女使了。
随着这几声暴喝,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铁器相撞声,这声音仿佛晴空里响了个霹雳,之前毫无征兆,声音却又响亮的让坐在桃林中的女人端不住杯子。那群衙内也多数惊慌失措,跳起来靠着桃树强作镇定的,发抖。
慌乱中,褚素珍惊问:“这什么声响?整个地面都在晃悠……,天,怎么了?”
伴随着那声巨响,桃林深处又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所有的声响平静下来,世界一片死寂,时间也仿佛停顿了,以至于在场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桃林深处重新传来的尖叫声吓醒。
这两声尖叫是女人发出来的,但声音才到高亢处,陡然间仿佛被利刃斩断一样,尖叫声嘎然而止……
于是,四周又只剩下风声,以及一片悉悉索索的声、还有上牙碰下牙的声音、衣衫的抖动声,以及树叶、hua朵忍受不住人的颤抖而坠落的声音。
桃林中,男女滚落了一地,许多女人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伴,恐惧的说不出话来。还有女人已经昏了过去……
当然,总体算来,昏过去的人当中男性更多,只有两名女子昏了过去,昏过去的男人却有一半:四个。
男人当中,唯有施衙内是站着的,声响发动的时候,他闪电般跳了起来,把褚素珍拉在自己身后以身遮挡,而后身子挺得笔直,仰望着桃林深处的庙墙。
施衙内的家丁中,有他父亲假公济私而派来的六七名无为军军汉,这些人听到声响,已紧紧地将施衙内屏护起来,有六七名军汉早已抽刀在手,其中一名军汉低声说:“衙内,先退吧,此处荒郊野外,又有众多小姐丫鬟,我们先退到安全地方,再召集大伙上前查看。”
此时,褚素珍紧紧拉住施衙内的手,一副很依赖的模样。
女友手在握,还在不停颤抖,让施衙内怎能退却。他压低嗓门一声轻笑:“还‘召集众人’?一个县不过十五名弓手,哪里还有人手召集。你们这些人好歹是军中多年的厮杀汉,我也跟着父亲也学了一点枪棒,咱现在的人数比县衙的衙役还多,我们再退,又到哪里去寻比我们强的人?
廖五,你的手冷吗?且提着刀剑,我们上前打探一下,张三领着其余人待在此处,护住那些女娘们,仔细听我们的招呼。万一前面事情紧急,你们只管护住小娘子们后退,我们在前且战且走,掩护你们。”
最先听到声音的褚素珍突然插嘴:“真安静。静的仿佛时间停顿了。”
施衙内点点头,他松开了褚素珍的手,回答:“哈哈,我也有这感觉……你先呆着此处不动,我上前打探一下。”
招呼自己的家丁掩护褚素珍,施衙内带两名军汉上前,边走边咋咋呼呼的嚷嚷:“廖五,带人从边上绕过去,张三,附近找一找,有没有可以翻墙的地方。”
其实张三并不在施衙内身边,他正引领着几名家丁将小娘子们集中起来,并开始布置阻击线。
施衙内的大声叫嚷打破了周围死一样的宁静,这宁静曾让人恐怖,死寂中传来的喧嚣越发显得突兀,众人都觉得施衙内的叫声刺耳。桃树下,一位男伴语声颤抖的阻止:“可别,可别嚷嚷了,万一引来贼人……”
褚素珍不满意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做贼心虚这词你听过吗?打草惊蛇,你听过吗?……没想到施衙内平常看起来憨傻,危急时刻,也有这样的智慧。”
此时喊叫声已经靠近桃林深处的院墙,那里依旧一片静悄悄。
施衙内大呼小叫的寻找能过翻墙而入的途径,妙泰眼波一转,向张三开口:“送我过去,荷hua院有个单独的门通向外面山坡,这本是方便租客们游玩观赏的设置——你领我过去,我给衙内指点一下道路。”
张三犹豫起来,眼下,其他的女伴张徨失措,实在不好离开。
褚素珍虽然身子也在抖,但听了妙泰的话,她脱口而出:“咱别过去。刚才的惨叫声甚是凶恶,还是待在此处安全。”
妙泰轻轻一笑:“这里终究是我住的道观,我怎能不去看看?再说我从小到大体弱多病,常常早晨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能否见到晚上的落日,生死对我来说只是解脱……来,扶我过去看看。”
褚素珍一横心:“罢罢罢,你既然坚持——多叫几个人,我陪你一块过去。”
妙泰劝说一句:“你……不值得冒险啊。”
褚素珍不顾,回头招呼张三:“你赶紧护着各家姑娘退往大路……”
妙泰急忙阻止:“施衙内刚才的做法是对的——此处荒郊野外,贼人不知有多少游荡在外,他打草惊蛇后,恐怕也不知贼人向何处逃窜,万一我们乱走,迎头撞上贼人埋伏的后手,那可就糟了。诸位还是围成一个圈子,原地不动的好,至于最后往那里撤,等我们回来了再做判断吧。”
张三也不好劝阻,他分出几个人手,护送着两位小姐走入桃林。
等两位女孩来到庙墙根,施衙内已经停止了大呼小叫,正在专注的侧耳倾听墙那头的动静。首先赶到的褚素珍耳朵尖,立刻压低嗓门说:“仿佛又说话的声音,还是个女童嗓音。”
妙泰指了指西侧,悄声说:“转过那面墙,不远处有一个小院门。”
施衙内望了褚素珍一眼,一跺脚:“总得有人先去探路,你们几个护住两位姑娘寻找角门,廖五,蹲下来,我跳到你背上,你把我驮过墙去。”
妙泰摇摇头:“不好,打草惊蛇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是盗匪,早该跑了,不跑的肯定不是匪徒,我们一块从角门进吧。”
施衙内一咬牙:“角门在那个方向,我先过去,你们稍后一步再过来。”
但两位姑娘根本没能“稍后过去”。
荷hua院的角门虚掩着,施衙内一头闯进去,立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这声喊叫让两位姑娘忘了自身的处境,她们不顾一切的冲进院子,马上,她们也被院里的情景吓得大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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