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苗牵着我,路过城间雪地时郭道平把她抱在身前,防止陷进雪里。
万里无云,可以看见一些森林已经露出了苗头。雪上出现斑驳的黑色,一些土壤在冬眠后也逐渐苏醒。
扣开城门,路过街道两边的商铺。赶集的日子,今天人要比往常多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氛。
因为城外驻扎的军队又多了二十万人,采买活动的人也多了。在大部分人的记忆里,晋阳城头一次这么热闹。
安青苗在各个商铺间跑来跑去,逛上一圈,回来时兜里塞满了糖果。
“糖吃多了牙会疼的。”
我劝她。
安青苗抓出一把糖递给郭道平,看了我一眼,作了个鬼脸:
“我知道龙姐姐是不爱吃糖的。”
“知道我不吃糖还买这么多。原来郭道平在你心里比我要重要些么。”
不吃糖的习惯是从前留下的,如今一直没来得及改。不过糖少吃一点是没错的。
走到一间客栈。客栈门楣的牌匾已经剥落了字迹,木板皲裂,中间黑色的字体勾勒出“清水”两字。
清水客栈。
很朴素的地方,和大部分印象里一样,客栈里一楼是一个大厅,供人吃食。二楼,是整齐排列的客房。
安青苗穿过热闹的人群,在桌子椅子边灵巧的跑过,噔噔噔跑上楼。
堂官儿拎着酒正下楼,堪堪让过她。
“姑娘慢点跑。”
却只见看一个辫子的背影,安青苗头也没回。
“啪啪啪”拍打门板。
“婆婆、娘”
吱呀一声门扉从中打开。穆桂芝面露惊喜把安青苗拥入怀中,目光望到下面大堂一怔。
我笑着招了招手。
“话不知从何说起。说起来,还是我们运气好。”
她说这话时,笑容有些僵硬。
“那天发大水,我们被冲散了。孙婆婆和我商量要往南去,北边一望无际的冰原和水祸,也只有南边能稍微避一避。”
“当时粮食不够吃,我们饿了两天,眼看坚持不住了。没想到在一个林子里烤火,却遇见了道长。”
听她说得心酸,龙淮君不由叹口气。
伊志平笑着说:
“当时我在雪地里暂宿,望见林子里的火光本想着去问问道。”
都是碰巧。
孙婆婆还是以前的样子,手上的烧火棍还寸步不离,一张脸慈祥和蔼。只是鬓角有了些银发。
上次和裘千尺那一站,她已感觉力不从心。加上被她扫到一掌,孙婆婆养伤期间,白了些头发。
不过到底是习武之人,孙婆婆与穆桂芝比起来,虽然年长三十岁。精神头却也不差。
孙婆婆将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我们跟着新军过来,一路上已听说了姑娘的赫赫战功,我一早就说过,姑娘武功非比寻常,心怀宽广,打仗不比那些男人要差。”
她说话中气十足。伊志平笑着不语,倒是郭道平听她说了有些惭愧。
按说打仗还是男人在行。但最近两次仗都胜在龙淮君的计谋。外面有人说他们无能,郭道平也不好反驳。
“不过现在好了,咱们又在一起啦。”
我笑着点点头。
三天晴光。风吹在脸上还感觉得到寒冷。阳光晒在面上,让人倍感温暖。
我坐在院中,翻着一本书。阳光将书中字体照得分外清晰。趁着天晴,出来把自己晒一晒。
孙小小躲在凉亭里望向这边。
“姑娘,那样子看书不刺眼吗?”
阳光将书页映照金黄,反射的光晕将我的胸口照亮了。
“出来晒晒罢。”
孙小小摇了摇头。
“阳光太晒了,会晒黑的。”
已经习惯南方的太阳,与我而言这样的阳光并不强烈。
在南方即使是冬天,如果云开雾散太阳光照进人间,瞬间就把人烘烫了。
仰面对着阳光射来的方向,使阳光均匀的在脸上扑开。身体暖洋洋的不想动弹。
看得见安青苗在前面假山池塘边嬉戏。她脸上红彤彤的,在阳光下荡开春风般的笑容。
穆桂芝抢走了丫鬟的工作,在一边浆洗衣服。湿漉漉的手臂将滑落的衣襟夹稳,手背抹了抹被额头的汗珠。
孙婆婆在院子里舞着自己的烧火棍。
黑黢黢的烧火棍舞起来虎虎生风,劲道不俗。
“婆婆,你这功夫有名字吗?”
“阵前舞。”
“舞?”
孙婆婆将烧火棍一扽。
“姑娘,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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