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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梦梁却一时半会睡不着,他坐在火堆边,脑子里还在想程竹娟。昨晚这时,他还在与竹娟在床上翻云覆雨,极尽恩爱,今天就在这座野庙独向一堆篝火……
天空不知几时放晴,雨在不觉间没了踪影。一弯新月从云彩里钻出来,将银辉撒向大地。庙子外,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草丛内四下传来“啾啾”的虫喃。深夜的旷野,寂寥而静谧。
黄梦梁朦胧间,耳朵闻到庙子里忽起阵奇怪的声音。先是很轻微,后来就很清晰了——竟是从那无头菩萨后面传来的。那声音的确有点古怪,“嘎吱吱”地,有点像从木板上拔铁钉的声响。黄梦梁心忖,适才我瞧这庙子什么也没有,就没瞧泥菩萨后边,没料到那儿还藏得有什么东西。
他正想着会是啥玩意,就听两块木板掀到地上的“哐啷”碰响……过会,竟从泥菩萨后边转出两个人来。这二人一老一少,一身簇新打扮,好似新郎官模样。可黄梦梁怎么瞧怎么不对劲,再定睛看,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这二人穿的竟是一身死人用的寿衣。
黄梦梁想,在庙子里住宿的人不是临时歇息,就是讨饭的乞丐,就算是乞丐,也不至于穿这荒唐的寿衣——穿这身打扮,还怎么去乞讨?他委实弄不明白这古怪二人是干啥的,却也懒得去想得更多。
这时,那两人从泥菩萨后边转出来,也瞧见了黄梦梁。那少的位大约好奇,口中“咦”地声,就欲凑近来瞧瞧——却被老的位一把扯住。
“别去惹那少年,把他吵醒了给自己招麻烦——你没瞧见包袱内那柄短剑,他昨天才杀了人,一身的杀气!”
听老的位这样讲,少的位好像有些不服气,就说:“他有短剑怕啥?不就是有点杀气嘛——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你是年少没有经验哟!幸亏那股杀气把他身上的罡火冲淡了几分,不然你凑近去试试——”老的位叹口气说,“听我的没错,绕开他我们走,再去晚了,张家祠堂那娘母子就没我们的事了。”
这二人小声说着,蹑手蹑脚绕过黄梦梁,往庙子外面走。
少的位边走边问:“我们去晚了,张家祠堂那娘母子怎么就没我们的事了?不是都中毒死了呀,还有谁能救得活他们?”
“那种毒谁救得了?除非有我们棺材里面的解药——我是担心去晚了,被别人抢了先,你还想不想投胎……”
听了半天,黄梦梁方听明白,敢情这二位不是人,是鬼,他们忙着去张家祠堂,是为了抢魂投胎呀。张家祠堂那娘母子是怎么回事?吃了什么东西中毒?莫非泥菩萨后面的东西是棺材?黄梦梁正胡思乱想,心里也有些发怵——就听见庙子门外响起女人与孩子的啼哭声。
庙外月光很亮,黄梦梁看见那老少二人,一位拉扯着女人,一位拉扯着孩子,朝庙子内走来。
女人孩子都极不情愿,一路挣扎哭泣,且那老少二人态度蛮横,手脚粗鲁——黄梦梁,瞧见,徒生一股怒火,忘记那老少二人是鬼非人,抽出包袱里的那柄短剑,霍地站起身来,指着老少二鬼一声猛喝:呔!两个混账王八蛋,欺负女人小孩算什么东西!把他们放开——
老少二鬼见黄梦梁手握利刃短剑,杀气腾腾从庙子内冲出来,顿时大吃一惊,丢开母子俩,朝着黑暗里就跑……
见喝退了老少二人,黄梦梁心里也是十分得意高兴,就对那母子俩说:“没事了,你们回家去吧……”他话音还未落地,那母子俩竟化着一缕烟倏地消失——黄梦梁疑惑地揉揉眼睛,再睁开一瞧,发现自己依然坐在火堆边,一步未挪,手上也没有短剑,才知晓方才竟是南柯一梦。
此时,庙外远处传来隐隐雄鸡打鸣之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