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因为他,有了第一个缺陷。
他是沈家的例外,也是沈家的罪人。
小小的少年,心上长出了一道疤,每当有人说起,那疤就被戳烂再重新长出一次。
每一次,都是绝望和难受交织。
后来,沈洵安长大了,明白小时候的自己有多幼稚,事情也不是他想得那样,可对大伯母的印象已经固定,谁来解释都没法改变,以至于他现在听见大伯母三个字就没好心情。
这一次沈洵安来找父母,故意提起这一茬,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以大伯母的性子,看见阿桑少不得要询问一番,她那嘴碎的毛病改不了,一个不好阿桑可能就要受委屈了。
知道的明白她是在询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嫌弃阿桑的家世呢。
所以,得杜绝这种事的存在。
沈洵安能想到的事,沈夫人当然不会想不明白,她向沈筑行那一闹,也是为了这个。
*
进京的日子近在眼前,程桑反而比之前开店更为忙碌。
她的衣物首饰有烟霞收拾,杨嬷嬷和烟雨被她派去了收拾晨曦和阿域的行李,有几个丫鬟帮忙,府里的事用不着她管,她忙的是店里和钟师傅那边的事。
“春生,店里过年期间的货物准备好了么?”
还是数十天就是新年,她从进京到回临州城,约莫着起码也要半个月,若是沈家夫妇准备多待,一两个月也不是没可能。
桑域阁才开张不久,程桑一下要离开这么久,实在放心不下。
春生刚刚从后院出来,手里还拿着清点完的册子。
“小姐放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多亏了肖公子的宣传,最近来我们店里预订大盆树景的客人不少。”
是的,现在桑域阁出名的不止是花卉和花茶,还有大盆树景。
所谓的大盆树景,指的就是程桑最初从花商那买来的绿色盆景,她本是打算搭着卖,给家世普通的客人也留一个选择。
可随着颜青夫妇和肖以甯先后买走了大盆树景,名声就渐渐开始流传了出去。
桑域阁的档次高,从花商那进回来的大盆树景又设计的好,每盆的树景都不一样,韵味也不一样。
现在店里专门来买树景的人也不少,还大多都是些老爷公子,与买花的夫人小姐们汇集在一块,看起来格外和谐。
桑域阁的树景几乎供不应求,这不,春生刚刚又向花商那边下了一次补货通知。
程桑对春生的能力很是满意,“那好,店里你负责看着,我交代过烟霞了,过年这段期间,她会留在府里制花茶,到时候店里的花茶卖完了,你去府里拿便是。”
花卉有钟爷爷那供应,树景有花商,花茶就只能靠烟霞了。
毕竟她教会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她去京城又不可能不带丫鬟。
“是,小姐。”
从桑域阁出来,程桑又买了些年礼,坐着马车去了城外。
她本打算跟钟爷爷一起过年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孤身一人,她不放心。
可如今她要去京城,想留下也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将年礼送来,再帮钟爷爷把新年所需的东西置办好,让老人家过个好年。
到了山中宅子,院中的小厮很快就赶了过来,开始帮程桑搬东西。
“把这些都搬到钟爷爷房里。”
“这盆罗汉松放到院子里。”
“这些放进厨房。”
程桑不停的指使着小厮,将东西一一分类。
当东西搬的差不多之时,钟师傅才姗姗来迟。
看见满院子的东西,他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问。
自从他答应跟程桑合作之后,这小丫头一直找各种理由往他这送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他倒清楚她的心思,又想着自己的那些花儿是值钱的,应该能帮到这孩子,收的也心安理得。
不过像一次送这么多东西的,还是头一回。
钟师傅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程桑跟他说的话,她要随沈家去京城过年。
今天十九了,离新年也就十一天,从临州城出发,到京城起码也要个两三天,的确是差不多出发的时候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日日有这么个磨人的丫头在,他都快忘记一个人孤独的滋味了。
“钟爷爷,你快看我给你送来了什么!”
程桑兴奋的话语打断了他的伤感。
钟师傅抬头,“什么东西这么激动?”
“钟爷爷你看了就知道了!”
程桑拉着他就往堂屋里跑,待钟师傅进门之后,一眼便看见了摆在桌上的两盆盆景。
一盆是紫色的花卉,一盆是土黄色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