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才发现周围的景物早就变了,不在是大红色的喜庆,而是白色的凄冷,她身上穿着的是那日她死时几乎被血浸染成血红色了蓝色裙衫,青丝散乱,眸子写满了对他的恨意。
“阿昭,对不住。”对不住,当年我执意于功名,而忽略了你,对不住,我经不住打击的懦弱,而无颜对你的逃离,对不住,我没能及时救你的悔恨,对不住,许你的世外桃源没能让你看一眼。
桃翁只知道比起心口上的痛,更痛的是那颗一直在跳动着的心。
“对不住?有用吗?阿湛,你虽执意于功名忽略于我,可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陪着你,你无颜相对,怎知我守在家中盼你归来时的害怕?又怎知我被迫嫁人时的绝望?还有被那个所谓的夫君打得奄奄一息时的无助?”
阿昭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刺分毫不差的落在他正鲜血直流的心上,他知道,大错已铸成,他挽回不了什么,而如今他除了痛彻心扉之外,便是无声落泪,回不去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挽回不了。
“可是怎么办?阿湛,我还是爱你啊!”阿昭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大笑着哭了起来,可是她也忘不了他带给她的那些伤害与绝望。
话落,她眼前一黑,腿一软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桃翁心中一紧,忍着身上的痛,拼尽了力气抬手抱住了她。
“阿昭。”他看着怀中孱弱的她,心疼的唤道,滴落的泪水落在了她泛白的嘴唇之上。
“阿湛,只望来生无缘,你我自此不复相见。”话落,她抿唇一笑,将他那滴苦到发涩的泪抹进了嘴里,融进了心里。
“不。”桃翁几乎的歇斯底里,可惜眼前的一切却在渐渐地消失,他惊慌失措的想要抱紧怀中了无生息的人儿,可惜都是徒劳,慢慢的他陷入了一旁黑暗之中。
他瘫坐在地上,手还维持着抱她的样子,无神空洞的眸子在黑暗极致的空间中什么都看不到,源自心脏最深处的地方一直抽搐着。蓦然,他听到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
“孟婆,再来一碗。”
“小姑娘,你已经喝了五碗了。”
“可他还在啊!”
“阿昭,等我。”黑暗中,桃翁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笑苦到了极致,不复相见吗?他的阿昭还是喜欢口是心非
终于一曲完毕,满头皆是虚汗,心神具疲的阮无双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在了月牙琴上,这月牙琴的反噬果然不容小觑,相比前两次的反应都没有这次来得猛烈。
缓了缓,阮无双便抱着月牙琴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走至桃翁的跟前,只见躺在地上的他嘴角浮现着一抹焕然的笑意,眼角是极浅极淡的泪痕。
想必他在深渊之境中看到了哪位唤做阿昭的女子了吧!她缓缓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试了一下他的鼻息,他已经死了,罢了,入了深渊之境又甘愿赴死的人,自然不会再一曲落下后还能存活。
她还是先去取墨家机关术的古籍吧!思及此,阮无双便慢慢站起身来,岂知方走了两步便觉得头重脚轻的,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黑,胸中更是一股气流乱窜。
身子一软,抱在怀中的月牙琴顺着身子落了下去,她弯着腰,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手扶在树干之上。额间冷汗直冒,她暗暗咬牙强忍住。
“你怎么样?”熟悉的男音入耳的瞬间,身后便有人将她给扶住了。
闻声,阮无双堪堪的侧眸,是曲流风!她本想说无碍,岂知嘴唇只是嗫嚅了两下便撑不住的晕了过去,毕竟她身无内力,加之月牙琴的反噬,自然难以撑住。
曲流风垂眸看了眼紧闭双眼晕在自己怀中的阮无双,美艳绝伦的小脸透着一股子苍白,额间满是冷汗,那唇虽是着了胭脂看不出泛白。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那就是看看他是否是个女子,他总感觉她的眼睛跟他记忆中那个长安大街上身着鹅黄衣衫神色冷傲的女子一般无二。
思及此,他鬼使神差的正要抬手去接他的衣衫,岂知却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给打断。
“无耻小人,你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芸娘话落,便疾步匆匆的走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曲流风,便将阮无双扶了过来,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若不是她过来的及时,这小人竟然要解无双小姐的衣衫,女子身份暴露事小,可若是让他窥探了无双的身子,自家那善妒的主子知道了,那还得了?
对于芸娘的责问,曲流风理亏自是无言以对,眸子微微别开扫了眼地上的桃翁,便看向走来的阿茶等人,吩咐道:“将这些妇人好生安置。”
“是。”阿茶应声道。余光一扫跪在桃翁跟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六名妇人。
唯有扶着阮无双的芸娘一直冷冷的看着曲流风的背影,那样子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