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只是白子墨总会在不经意间与我偶遇。
无非也是一番人话鬼言尽然分不清的一些对话。
我只当没有听见,也就过去了。
但偶遇的次数多了,就难免让人起疑。
荣靖也极不喜他与我共处,每每撞见了,总免不了一番脸红冷战。
索性就能不出门,便不再出门。
荣靖乐得见我如此。
及至到了祭祀大典的这一天,荣靖只睡了小半夜,便已经起身来开始着手准备了。
其实他身边伺候的人多,倒用不上我。
只是满宫里的人都在忙活,我对外还算是他的贴身大宫女,人人都各司其职,剩我一个人在那里无所事事,难免落人口舌。
荣靖身材颀长,繁复的衣裳一层层地着身,里衣中衣外衫,每一样都是司衣中手艺顶尖儿的工匠所造,针线料子,包括里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按照他的尺寸一刀一剪裁剪出来,再一针一线缝合起来的。
衣裳由他穿来,整齐熨帖,愈发显得整个人精神英武。
等到替他将头发梳好,鬓角修得干净利落了之后,复戴上冠冕,此际天光都已大亮了起来。
福如海眉眼含笑地走了进来,请示道:“圣上,外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启程了。”
荣靖微微一颔首,算作答应了。
将走时,荣靖将我留下了,并没有要我跟去的打算。
他握着我尚且不能入目的手指,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不宜再出去吹风,何况大典过程也用不上你,你就留在这里,等祭祀大典结束之后,我自
会回来。”
一一都交代完全,我也都一一应答后,荣靖这才放心由众人簇拥着离去。
及至荣靖走去许久后,我在收拾屋子时,才发觉荣靖落下了一块螭龙玉佩。
吉服吉饰原本一件也不能少,少了多少会不吉利,尤其还是在今日大典的场面上,叫底下臣民见了,只怕流言纷纷。
喊了人进来,打算叫他们跑一趟腿,到底上一次被人算计过一次,所以这样的场合,究竟还是小心了不少。
奈何原先留下的人就少,如今还各个儿都有要事在身,何况谁愿意冒着被骂的风险去送?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我自己亲自跑一趟。
这原也是我粗心导致,不过意外而已。
料想没有谁这样胆大包天,也没有谁会一直盯着我不放,每次都要来陷害我。
只要送去了之后赶快地回来,哪里还能有什么事呢?
当下定了决心,急匆匆地将螭龙玉佩收好,提脚就追赶而去。
希冀在大典之前,荣靖身边的人能够发现,也恰好回来找寻,免得届时出了大祸。
一路狂奔了过去,等到达之时,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半撑在白玉石雕就的栏杆上,上气不接下气,直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久后才勉强恢复一些。
所幸大典尚未开始,还来得及。
我随意拉住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问道:“现下圣上在哪儿呢?”
那小太监冷不提被我揪住,怔了大半晌后,像是怕极了我的模样,颤着手勉强伸出一根指头指了一个方向:“圣上在在那里。”
不等我道谢,人就已经撒腿跑了,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能可将他一口吃了。
但我无暇多想,多耽搁一刻,那我方才跑的那些路不就白费了?
循着方向而去,一路上却是没多少人,有也是见了我便躲。
只当是前两天的事情让他们害怕了,所以并没有多加在意,只凭着自己的感觉找了过去。
但等我抵达那里的时候,门外却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莫非都已经去忙着大典的事情了?
心中正困惑着,脚下却一点儿没落下,照旧还是走了进去。
只想着即便福如海与荣靖都不在,能看到一个宫人也是好的,托她转交过去,也不必我再麻烦。
但在我步入其中不过两步之后,身后的门猛然间便被人关了起来,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我刚待要转过头去一看究竟,却没料想迎面一个人影闪过,在我尚未看得清楚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疼,整个儿人就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隐约中只见到一个纤细的人影,模糊不清的面孔似乎微微一笑,但发出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等到再度有了意识之时,就是被阿芙蓉药性影响的时候。
浑身像是有千万条虫子从骨头里钻出,慢慢地爬满了周身,游走之时既痛且痒。
耳畔还听得有人在低声讨论些什么,但压得极低,彷若在害怕大声说出之后会受到惩罚。
待得眼睛彻底睁开了,视线清明起来,我才发觉自己现如今正躺在祭坛之上,而底下缓步走近的人,是一脸阴沉,眉眼压得极低的荣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