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氏正跟刘月琴和云萱轻声讨论着今儿买的那些料子都要做成什么式样的,闻言愣了下,然后扳着手指说道:“买些招待客人的干果点心糖,正月里走亲戚用的礼也得备好了,还有就是除夕夜的年夜饭,咱自家人也得准备一桌丰盛的。”
郑丰谷所以刚才走过的一圈都买了些啥?咋还有这么多要买的?
下午,集市和街上的人少了一些,刘氏继续带着孩子们兴致勃勃的转了几圈,直到将郑丰谷赶过来的牛车都堆满,几乎坐不下人了才意犹未尽的罢休。
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儿文彬下学会比平时早一个时辰,现在过去正好。
就像后世所有将要放假的学校一样,放假的这一天,庆安书院的门口也会特别热闹。
像文彬这样天天回家,甚至是家住在镇上的学生们,这天他们的家人也大都会有意识的抽出空闲,到书院来接他们回家,那些因为路远而宿在书院,平时只休沐时候才能回家的学生就更别提了。
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们这天要拿回家的东西有点多,还因为这是一年中唯二的两个允许家长进书院参观的日子。
还有一天是开学报道的时候,平常书院是谢绝他们进入的,而无论古今、不论贫富,家长们总是对自家孩子读书的地方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好奇。
郑丰谷赶着牛车到书院门口的时候,周围的一片早已经围满了人,待下学的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几乎是一下子涌进了书院里面,郑丰谷和刘氏也在那其中,就留一个对参观书院没什么兴趣的云萝在门口,顺便守着牛车和牛车上的那么多东西。
文彬还没有出现,倒是先遇到了金来。
他拎着书袋一个人从书院里走出来,转头没找着他家小厮,倒是看到了那边牛车上的云萝,于是就转个弯走了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云萝侧目瞥了眼一牛车的年货,“总得有人看着。你家没来人接你吗?”
金来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放个假嘛,瞧把你们给忙活的,天天都是这么来回,咋就今儿格外特殊一些?”
云萝也不明白家长们在稀罕个什么劲,而且古今中外的家长竟然还都差不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到后面,金公子自动的爬上了她家牛车,还对终于找过来的他家小厮挥手说道:“去后面跟着,我今儿就搭这牛车过去了。”
金来今天也要去白水村,作坊明天就歇业放假了,今天晚上是犒赏管事和伙计们的一顿小宴,他作为少东家总得过去露个面。
况且,作坊的事情他家里在一开始就全都交给了他来管理,无论是他爹还是祖父,都不太插手,他这些年做得也很上心。
那小厮看了郑家牛车一眼,然后默默的转身牵着马车停在了牛车后面。
云萝好奇的看着这格外眼熟的小厮,垂眉搭眼站不正经,一身散漫的黑涩会大佬气质,“金子?好久不见。”
金子抬头看她,似乎有些惊讶她这么轻易的就把他给认了出来,毕竟他现在的模样跟三年前可是大不一样了。
伸手摸了摸脸侧的一道疤痕,他冲着云萝眯眼一笑,“没想到萝姑娘还记得小的。”
他可不仅仅只是脸上多了一道疤,三年前还是个有些稚嫩的少年,现在却有了成熟青年的模样,脸上的轮廓更深也更硬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即便故作散漫,眉眼间也多了一份藏不住的煞气。
也不知这三年他经历了些什么。
金来有些紧张的看着云萝,然后身子一挪就挡住了她的视线,整个人都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小萝,听说你那大堂兄要娶屠六娘过门了?”
云萝的注意力被他从金子的身上拉了过来,一脸平静的把他推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能有啥问题?”他虽然摇头否认,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阴阳怪气,“郑文杰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连屠六娘这个母老虎都敢娶。胖丫头我跟你说啊,你以后可要离你那位大堂嫂远一些,千万别被她看似娇憨的表象给糊了眼,这女人疯起来连疯狗都要退避三舍。”
这么厉害?
不过,肯定是因为有某一方面的缺陷,才会嫁给郑文杰。
郑文杰在庆安镇的名声已经坏了,屠家和余家的财势相当,没道理被余家嫌弃的人,屠家转头就把自家的姑娘许配给了他,这不是平白低了余家一头吗?
金来又凑了过来,“还有一件事,因为屠家刻意不露风声,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但在我们这些人家里却都心里有数,屠六娘胆大妄为,最喜欢相貌俊俏的少年郎。”
云萝默默的与他对视,这话中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啊。
转眼就到了腊月廿八郑文杰成亲的大喜日子,虽然李氏说了不用叔叔婶婶们帮忙干活,只需要到日子过去坐席就好,但郑丰谷和刘氏还是提前一天就去了老屋,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在那里坐着喝茶说话,也是叔叔婶婶的一个态度。
廿八一大早,云萝他们就穿戴一新,跟着爹娘去了老屋,只留刘月琴一个人看家。
云萝他们跟郑文杰的血缘十分亲近,其实昨天就应该跟着爹娘一块儿过来了,可惜姐妹兄弟四个都不怎么喜欢来这边,但再不乐意,今天正日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推脱缺席。
老屋已经很热闹了,云萝一进门就先看到早两天就过来的大姑郑玉荷满脸喜气的在院子里团团转,不住嘴的指挥着院子里忙活的人,“你赶紧去把新房子打扫干净,我刚进去看了眼,一地的壳子碎屑,也不晓得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偷偷跑了进去,扫完后都注意着些,莫要再让不懂事的孩子钻进新房里头了。”
又指着另一个妇人说道:“你先把碗筷都过一过水,客人们都等着坐早席呢!”
这些忙碌的妇人都是李氏从镇上请来的,时常奔走在各家的红白宴席之上,洒扫清洗端盘子,在镇上和城里比较多见,白水村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家请这些人。
无论红事白事,但凡办酒席,村里都是乡亲们互相帮衬,李氏请了这么些人来忙活,乡亲们看了个新鲜之后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瞎讲究,白白的浪费钱,甚至还有那因为没有叫他们帮忙而心生不满的。
郑玉荷指挥了一通之后,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二哥一家,目光一闪,然后也笑脸迎了上来,“二哥二嫂,你们咋才过来?早席都快要开了,我刚还在说要让人去喊你们呢。”
这位大妹妹以前是很看不起她二哥二嫂的,可这几年二房日渐宽裕,还跟金家一块儿开起了作坊,听说那作坊日进斗金老赚钱了,她渐渐的就有些往这边黏糊过来。
云萱带着弟弟妹妹喊了一声:“大姑。”
郑玉荷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就马上转开了目光,显然对这几个侄儿侄女依然没怎么看在眼里。刘氏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副习以为常,也不在意的模样。
郑丰谷看着她,“大妹这么早就起来忙活了?”
郑玉荷捂嘴娇笑了两声,徐娘半老还掐着嗓子学小姑娘的姿态,其实怪难看的,但她自己半点没觉得,“我这个当大姑的平时也没啥能帮衬得上,今儿是文杰的大喜日子,总不好还赖床不起吧?”
说着,又把郑丰谷他们往屋子里让,“快别站在门口了,都进屋里去吧。”
门外忽然传来小胡氏的声音,“瞧把大姑给热情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到了陈家呢!”
院里有人早已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听见小胡氏的话都不由得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郑玉荷,间或窃窃私语,让郑玉荷一下子就红了脸。
再是分了家,郑丰谷也依然是郑家人,郑玉荷一个出嫁的姑娘在娘家对着兄嫂侄儿们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确实不大好看。
说话的工夫,小胡氏和郑丰庆也进了大门,看到郑玉荷,笑呵呵的说道:“倒是难得在村里见到大姑,上次见面都是在正月里了吧?不过也是,今儿文杰大喜,大哥大嫂也都回村不在镇上了呢。”
郑玉荷向来是把她大哥大嫂当娘家走,反而白水村的老爹老娘少见她来探望,对此,村里也有不少人说闲话。
所以小胡氏的这两句话说出来,就十分的扎刺了。
郑玉荷抽了下嘴角,“瞧大嫂子这话说的,不晓得的还当我有多不懂事呢,其实我也不过是听从我大嫂的托付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小胡氏满脸惊讶,“呦,大姑这是把我们都当成客人了?”
郑丰庆暗暗的扯了下她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小胡氏不轻不重的横他一眼,倒也不再跟郑玉荷争嘴,上前两步拉着刘氏就往屋里走,“我还当自己来得有多早,结果仍旧是被你们走在了前头,果然亲的就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