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藏着灌木草丛中窸窸窣窣的跑过,惊起蝴蝶翩翩,鸟鸣清脆。
“咻!”
有一只木箭从山石后面射了出来,却飞不出十步远就有气无力的跌落到了地上,反倒将几步外的一只黄毛松鼠给惊上了树,转眼不见了踪影。
“你这弓的力道也太轻了吧!”袁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没见过飞不出十步就后继无力的劣弓!
虎头侧目斜睨着他,“不是早跟你说了嘛,这弓没力气,不能打猎!”
袁承:可我也没想到竟会弱到这个程度啊!
只恨刚才没有先试上一试。
此地已被惊扰,三人只能转移阵地,往别的地方搜寻。
露水还没来得及被阳光蒸发干净,在林子里穿梭了没一会儿,袖口裤腿就被打湿得透透的,袁承忽然“嘘”了一声,然后带着表弟表妹悄悄的朝一棵大树后摸了过去,小心的探头,就看到一只灰毛兔子正竖着耳朵从洞穴里钻出了半个身子。
运气真当好,现在还能遇到兔子这种夜行生物。
可惊喜不过一秒钟,他现在手上就一把毫无威力的木弓,根本杀不死几步外的那只野兔子。
难道要他表演飞柴刀砍兔子?
袁承扼腕,若是早知道这里有两个几乎天天上山打猎的表弟表妹,他是说什么也要在临行前把他的弓箭给带上的,现在也不用躲在这儿望兔兴叹了!
眼看着那只兔子在窝边探头探脑一会儿,就要躲回去了,他正心焦难耐,却忽见得身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的窜了出去,那速度极快,似乎还能看到连串的虚影。
也就是他一愣神的工夫,白生生、肉嘟嘟、软萌萌的小表妹已经站在兔子洞前面,手上一只活蹦乱跳的灰兔子。
他猛的瞪大了眼睛,徒徒徒手抓兔子?!
袁表哥默默的捂住了胸口,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武艺都白练了。
云萝看了看手上的兔子,然后掏出小刀往它脖子上一捅,瞬间了结它的小命,放干净血再团吧团吧扔进了背篓里面。
虎头已经颠颠的跑到那个兔子洞前面,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把这个洞掏开的模样。
“等你掏开,兔子早已经从别的洞口逃走了。”你以为就这一个出入口呢?
虎头可惜的砸吧了下嘴,又扒着她的背篓看了看里头那只死兔子,说道:“我啥时候才能有你这身手啊?”
“你还是先把陷阱学好了再说吧。”
不由得抓着脑袋嘿笑了两声,转头跟袁承说道:“表哥,还是去看看陷阱吧,昨天没来,今天肯定有收获。”
他也想打活的呢,可是没那能耐啊!
袁承虽然有点遗憾,但想想手无寸铁又没有小表妹的本事,也只能跟着去陷阱里捡猎物了。
不过当柴火堆起,两只兔子被烤得“滋滋”冒油的时候,他又觉得坐享其成竟然也很不错,忍不住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若是再撒点麻椒就更好了!”
麻椒,也就是花椒,在江南地区食用的却并不广泛,多在药店里售卖,且价格昂贵。
虎头甚至不知道这麻椒是啥东西,直到听了袁承的解释,他忍不住口水泛滥,连连吞咽了好几下,满脸向往的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我下次去镇上找找,也不晓得有没有。”
“不用那样麻烦,只需等我祖父过来,随行带了好大的一包。”
山上走了这么一遭,三人之间倒是亲近不少,不再如昨天那样客客气气,生疏有礼。尤其是在袁承不经意间显露了一把他的拳脚招式之后,更惹得虎头满眼的小星星闪耀,忍不住嗷嗷叫着围在他身边打转。
小萝的本事他自觉比不上也学不了,袁家表哥的这些拳脚招式总是可以试一试的。
云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并不多在意,这些招式说是武艺,倒不如说它更适合用来强身健体。
一路热热闹闹的下山,沿途遇见的村民无不对袁承这个新来的亲戚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直至到达虎头家中,他们的身上除了山上带下来的几只野物之外,更多了好些瓜果菜蔬。
金公子正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地跟赵老太太唠嗑,手上一把大蒲扇摇出“呼呼”的风声,不到半天的时间,连郑七巧都已被金公子轻轻松松的拿下。
他跟这家里的人已经很熟了,主要是长得好,嘴又甜,脾气也不差,仗着合作开肥皂作坊的便宜,登堂入室的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连虎头在家中的霸宠地位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呦,你们回来了?今儿有啥稀罕的野物?”
虎头最近有点看他不顺眼,闻言就没好气的说道:“哪有那么多稀罕的野物?不过是兔子和野鸡罢了。”
金公子用大蒲扇遮着大太阳,探着脑袋凑过来,“给我留一只野鸡,我祖父爱吃这个!”
“总共就两只野鸡,还要留着待客呢!”
“我拿家养的鸡跟你换呗。”又转头直接问郑七巧,“姑婆,你喜欢吃公鸡还是母鸡?”
郑虎头眼皮一翻,“谁还没吃过公鸡母鸡啊?姑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吃点不一样的。”
郑七巧看着这两少年争论不休,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来,说道:“就给金公子吧,姑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不挑食,吃啥都行。”
她虽二十多年没回来,但从昨日傍晚到现在中午,耳闻目睹加上从母亲的口中也了解了不少娘家的事,不管大哥家的还是二弟家的。
金公子最终死皮赖脸的分走了一只野鸡,期间还跟云萝交流了下作坊的建造进度,大小匠人短工几十个,作坊的面积虽不小,但速度却比寻常人家造房子快多了,最多还有一两个月就能开张做肥皂了。
中午,郑大福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全都来了郑二福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吃完后陪着长辈说了一会儿话,刘氏和吴氏就带着各自的孩子先一步告辞回家,去准备晚上的好菜好饭。
姑婆是昨日傍晚到的,时间太晚想做点好饭菜也来不及了,不过随便应付了一顿而已,所以今天这一顿才是正经的给姑婆接风洗尘。
虽然分了家,但姑婆远道而来,兄弟妯娌们合在一起伺候一顿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在郑大福一大早就吩咐儿子们去镇上卖肉买酒,又吩咐两个儿媳妇今日要一块儿择菜做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表示半点不愿,甚至谁都没有问孙氏要一文钱。
东西都是在郑大福的亲自叮嘱下准备的,除了云萝从山上带回来的兔子和野鸡之外,还另外有鱼有肉,比之过年的时候都要丰盛。
刘氏和吴氏先将该炖的炖上,又在院子里将肉与菜清洗干净,孙氏坐在堂屋里面,朝着门外一眼一眼的看,脸拉到三尺长,忍不住了就骂一句“败家娘们”、“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一来就没好事”诸如此类,哪怕买这些鱼啊肉啊的时候没有问她拿一文钱,她也心疼得不得了,还有点心酸。
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对她这个亲娘都没见过有这么上心热情呢!
然而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直言说出来,毕竟郑大福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有多上心,她是很清楚的,那真是容不得人说一句不好,有半点怠慢。
尤其是一别二十八年,本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着了,孙氏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敢对这位小姑子摆脸色,郑大福就能大耳刮子抽过来。
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回来都要搅得娘家不得安宁,好容易远走他乡了,现在还回来做啥?
云桃从兜里掏出了几块糖,从云萱到云梅一个个分过去,“这是我爹今天刚买的,可甜了!”
郑玉莲本坐在屋檐下乘风,半点没有要过来帮两个嫂子干点活儿的意思,此时见云桃分糖倒是眼尖,当即就高高的吊起了眉梢,也分不清是酸还是怒的说道:“刚吃了午饭就吃糖,再没见过你们这样贪嘴的!丰庆大哥一早也去了镇上,又是鱼又是肉的,听说还杀了两只鸡,说得不晓得有多丰盛,这是也没让你们吃个饱?”
这话就有点难听,就差没直接说郑丰庆准备那么多好菜好肉其实都只是做个表面好看,到最后也没有舍得给人吃。
云萱手上正送到嘴边的糖不由得一顿,云桃则当即呛了过去,“二爷爷家今日每桌九大碗菜,一半以上都是肉,我长这么大都没吃到过这么好的一顿!小姑你又没去,也没见着我们午饭到底吃的是啥,可不能乱说话!”
自从分家,明白了自家以后都不用再看爷爷奶奶的脸色过日子,云桃的狗胆就一路看涨,都敢直接怼上小姑了。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往常逢年过节家里倒是也有鱼有肉的,可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摆着好看,根本分不到他们的碗里来。
而今天中午真真是大饱口福,她本来还不好意思盯着鱼、肉,专挑蔬菜吃,庆伯娘就往她们的碗里可劲儿的夹肉,那油滋滋的鲜香味儿,想想都觉得能回味好多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