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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丰谷和刘氏都受到了大惊喜,以至于连分家的郁气都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不见了。
略略消化了此事之后,郑丰谷就匆匆的出门去找郑丰庆和他二叔了,而刘氏一边留意着炖兔子的灶火,一边坐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凉地做针线,心思却早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
云萝拿了几片碎布头,想要缝一个小荷包,她自以为针脚已经十分细密,且非常直溜不打一点拐儿,简直不比缝纫机差,却连郑云桃都敢来嫌弃她针脚明显,缝隙太大,都能伸出一根手指头了!
你倒是伸一根手指头出来给我看看!
心里的憋气可别提了,偏云桃还从刘氏的针线篮子里翻出了一只鞋底,递给她看,说:“三姐,二伯娘纳鞋底的针脚都比你的密实呢。”
云萝瞥了那鞋底一眼,凉凉的说道:“鞋底纳得太硬,容易打滑。”
虎头就在这个时候进了门,径直走过来,先跟刘氏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银锭子,说道:“今儿运气好,在村口遇到了金公子,他要走了猪獾,给了足足一两银子呢。”
他本来早就拿过来了,不过奶奶说这边正忙着,让他先等等,他刚才看到二叔去他家找他爹了,这才连忙过来。
云萝把银子接过来,转身要回屋,却被虎头一把按回了小凳子上面,说道:“不分了,太婆说你家里正是要使银子的时候,不能再分你的钱白占了便宜。”
本来说好了的,两人一起去山上,赚了钱三七分,他三,她七。但其实都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占便宜。
云萝想了下,也就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将银子往怀里一收,点头道:“好。”
云桃凑过来看了眼,羡慕的说道:“一只猎物就能赚一两银子?这也太厉害了!”
虎头撇撇嘴说道:“那猪獾可是有二十多斤重呢!”当然,若真拿去镇上售卖,肯定也是不值一两银子的。
孙氏在那边死死的盯着云萝,有些话便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死丫头还敢藏私房钱?给我!”
云萝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虎头更是诧异的问道:“大奶奶,你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吗?咋还问小萝要钱?”
孙氏脸色一变,好像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分家,以后她再也不能染指几个儿子家里的钱财了。
而这话从虎头的嘴里说出来,她更觉得脸皮子发涨,有种被胡氏活生生看了笑话的难堪。
偏虎头半点眼色都没有,看到她阴沉沉的脸色还以为又要上手来抢小萝的银子,当即往两人之间一站,皱着眉头虽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明晃晃的,让孙氏觉得简直是在剥她的皮。
莫名的,这两人竟好像对峙上了,云萝不愿虎头为此惹上孙氏,自己也不想在家里跟孙氏闹腾,就将手中的碎布头和针线往篮子里一扔,转身拿了篓子和柴刀,跟虎头说道:“山上的几株野葡萄都要熟透了,你陪我上山去摘一些回来。”
虎头皱着眉头一脸牙酸的模样,“那酸津津的东西,有啥好吃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还是陪着她往山上摘野葡萄去了。
景玥正坐在河边树荫下,思考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靠近阿萝,远远的就看到了往山上去的两个身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真想也跟着上山去。
他这些天时常跟着金来往村子里跑,连村民都已经认识了这两位据说比金公子还要尊贵的公子。
景玥转头看着身旁的好友,目光微闪,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近来似乎心事重重的,在这江南的地界上,还有你卫小侯爷解决不了的事?”
卫漓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嘴角紧抿,紧皱的眉头也不见松缓。
有些事即便是好友也不能告知,这是他家最隐秘的大事,不敢泄露半分。
自那日见了那个叫郑云萝的小姑娘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派人查了这么多天,却始终没有查出什么可疑之处。
或许,真的是人有相似,只是个巧合?
可,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生长状况,还有天生神力,怎么看都像是卫家人。
但除此之外,刘氏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并无意外发生,甚至有几个婆子还是亲眼看到她出生的,而这些年来,她也算是长在村民们的眼皮子底下。
景玥默默的垂下眼睑,也盯着河面看,若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的眼神竟是空茫的,好像遇到了让他不知该如何抉择的困难。
看了这么多天,看着她在这个小村子里虽小波折不断,但也算是平静安乐,他竟有些不敢把她拉进他的世界。
可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几年后她依然会被认回去,依然会踏入到那个旋涡之中。
前世,她被认回去的具体情形他并不知晓,只听说好像是卫老夫人遇见了她,又经历多方查探之后才确认。
在那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更不多,偶尔听她提起,似乎还有一个师父,不过那个时候她师父早已经失踪多年,不知生死。
他忽然神色一动,师父?
这几天卫漓在派人调查,他也没有闲着,自然知道阿萝的师父是村里的一个猎户,是七八年前从外面逃难来的,似乎是叫张拂。
只是这人的行踪不定,并不能经常在村里看到他,也不知是真的如村民所说的那般跑山里去了,还是有别的因由,而他前世从不曾见过这个人,就连听说,也不过偶尔的两嘴。
正想着这个叫张拂的猎户,就见有个乱糟糟的壮汉沿着河岸走了过来,看样子是顺着河道从山上下来的,因为他肩膀上还扛着一头黑皮野猪,举重若轻,大踏步而来。
原本分散在不远处的侍卫们顿时警惕的靠近过来,那壮汉也是脚步一顿,似乎要转身往另一个方向拐弯,不与他们碰撞,但抬起的脚步却在看到景玥的面容之后再次顿住,似见到了多不可思议的事,猛的瞪大了眼睛。
景玥也缓缓的挺直了身子,直盯着来人。
卫漓好奇的看了来人一眼,又看着景玥,“怎么?”
景玥没有理会,似乎终于从对面满脸的络腮胡中认出了人来,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傅叔。”
这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的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傅彰,张拂!
所以,他竟然是阿萝的师父,而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死了!泄露行踪,被人追杀,拼着最后一口气终于把当年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之后,却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
而他这一次到江南,就是算着时间,专门为他而来。
张拂,不,是傅彰,他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景玥,愣了下后,环顾四周,然后他将肩上的野猪随意的扔到一边,几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然后盘着腿就坐下了,压着声音问道:“小王爷,您怎么会在此地?”
景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先前说这些年一直躲在一个小村子里,原来竟是此处?”
“是。”
“你上次离开时说认了个徒儿”
傅彰点头,想到乖徒儿就忍不住咧开了嘴,带着几分显摆的说道:“我那徒儿虽是个乡下丫头,但最最机灵聪慧,上次也是因为担心失踪太久让徒儿担心,才与小王爷匆匆分别。”
目光在景玥的身上转了一圈,关切中也透着点小心的问答:“小王爷的伤势,可是都好了?”
景玥下意识的伸手抚过腰腹间的一处伤口,眼睑低垂看不见他的眸光流转,忽然嘴角勾起轻笑了一声,说:“已经无碍,当日在山上救了我的,恐怕正是你那徒儿。”
傅彰一愣,“怎么会?”
“本以为是没必要,所以也没有仔细与你分说,当日在山上救了我的是一个叫郑云萝的小姑娘。”
这可真是太巧了!
傅彰愣愣的点头,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了一眼,忽觉得他眼中的神采颇为夺目,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就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小王爷,我徒儿还小。”
卫漓顿时“噗”的笑出了声来,下一秒又迅速的绷起脸,只侧目看着身旁好友的眼神颇有几分戏谑。
好友这几天不同寻常的表现他可都看在眼里呢,对他的心思自也有了些许猜测,不由得惊异万分。
这是看上了一个乡下丫头?
景小王爷好气,可身边这两位,一个是好友兼阿萝的兄长,一个是长辈更兼阿萝的师父,他忽然发现不管对他们做什么都特别的没有底气。
又发现傅彰在看卫漓,他不禁心中一动,思绪转了一圈,便问道:“傅叔怎么会认了那么个小徒儿?”
傅彰迅速的将目光收了回来,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能跟小王爷走得这么近,在这江南的地界上,必然是卫小侯爷无疑。可这卫小侯爷怎么会与他的乖徒儿长得这般相似?
忍不住脑补出了一场又一场的阴谋算计,而他的乖徒儿无不是这些阴谋算计下的牺牲品。
其实乖徒儿在白水村过得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若她当真出身尊贵,又为何要在这乡下清贫一生?况且他也不知事情究竟如何,怎能擅自掐断她的寻亲之路?
傅彰的小心肝乱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小王爷说一说他乖徒儿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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