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事情的经过,秦老爷子皱起眉头没有说话,秦山也不方便说什么。作为父亲的秦川则是气的不行,瞪着雪丫训斥道:“你娘打的没错,你这死丫头就是反天了!”
雪丫对秦川也有不满,她又是个犟脾气,红着眼睛没有辩解,只是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秦川愈发生气,抬起手恐吓道:“咋地,你还不认错是不是?”
秦笑笑误以为他要打人,急忙跑出来挡在雪丫面前:“二叔,雪丫姐姐没有错,你为啥要让雪丫姐姐认错?”
雪丫低头看着个子小小,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没有错的小堂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在地上,无声的渗入泥面,晕染成一个个圆点。
“笑笑,你让开!”秦川不觉得小侄女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死丫头忤逆你二婶,是大不孝,二叔得好好教训她!”
“我不让,雪丫姐姐就是没错!”秦笑笑不知道啥是忤逆,啥是不孝,她只知道雪丫姐姐说的话没有错,不能白白挨二叔的打。
她看了看面色不虞的秦川,又看了看同样不高兴的赵草儿,认真的说道:“雪丫姐姐会烧饭,会洗衣裳,会扫地,会干很多很多活儿,可是我就没有听见二婶夸雪丫姐姐,还总听到二婶说雪丫姐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赵草儿面子上挂不住,干笑道:“笑笑,二婶不夸你堂姐,是怕你堂姐骄傲,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是想让她改正,变成像你这样讨喜的孩子。”
秦笑笑眼睛一亮,立即说道:“那雪丫姐姐说二婶做娘没有我娘做的好,也是怕二婶骄傲,想让二婶改掉不好,变成像我娘一样讨喜的娘!”
这话一出,秦老爷子等人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来。尤其是被闺女夸的林秋娘,差点就把闺女拉到怀里狠狠地揉搓一番。
一帮大人冷静下来后,一面感叹小丫头反应快,一面不得不承认说出来的话不全是歪理。
秦川和赵草儿却是涨红了脸,他们同样没法儿说小侄女的话有错,因为那些话是出自他们的嘴巴。
“笑笑,话不能这么说,我是雪丫的娘,我能这样说她,她不能这样说我,这是忤逆,是大不孝!”赵草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换个角度跟秦笑笑证明她没错,错的就是雪丫。
“二婶,我知道你是雪丫姐姐的娘”秦笑笑倒是把赵草儿的这番话听了进去,在赵草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一锤子把人砸懵了:“要是二婶多夸夸雪丫姐姐,就像我娘夸我一样,雪丫姐姐就不会说二婶没有我娘好对不对?”
“不,不对,不是这样”赵草儿一个头两个大,竭力反驳小侄女的话:“不管我这个娘当的有没有你娘好,这丫头都不能说我不好。”
秦笑笑挠了挠头,困惑不已:“雪丫姐姐不好,二婶能说;二婶当不好娘,谁来说呢?没人说二婶,二婶就当不好娘,二婶当不好娘,才让雪丫姐姐说了不能说二婶的话,这样还是二婶没有当个好娘的错,不能怪雪丫姐姐!”
赵草儿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从何处反驳。好像不管从哪里说,都是她这个娘的错,是她没有当个好娘,才害得雪丫说了忤逆的话!
懵的人不止一个,包括秦老爷子在内,同样想不出驳斥秦笑笑的话来。既然想不出来,就只能承认秦笑笑的话是对的。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发话,让秦川和赵草儿自己反省反省,免得再在教导孩子上出差错。
至于雪丫似乎有错,又似乎没错,秦老爷子也头疼的很,就把她交给了苗老太和林秋娘,让她们好好开解,并不想看到这个孙女对自己的爹娘心怀怨恨。
这场母女矛盾,追根究底是赵草儿没怎么把雪丫放在心上罢了。她生育了四个儿女,把大半的母爱分给了大宝二宝,留给雪丫和三宝少的可怜。
雪丫又不是傻子,在看出赵草儿对自己的爱比一张纸还薄的时候,心里不可能不怨。
三宝倒是比她好一点,在襁褓中的时候,被苗老太和林秋娘照顾的最多。等他大点能走能跑,又得到最喜欢的小堂姐全心的呵护。因此,他对赵草儿的感情比较淡漠,对母爱的要求远远没有雪丫高。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思过,之后赵草儿很少对雪丫挑三挑四,可是感情上她还是对雪丫亲近不起来,可能永远不会像秦笑笑和林秋娘这对母女一样,有亲密无间的一天。
雪丫心里期待着赵草儿的母爱,却跟之前一样依然不会处处讨好赵草儿。只要赵草儿不挑刺不故意找茬,她也愿意尊重赵草儿,维持表面的平和。
作为平息这场母女矛盾的大功臣,没过几日秦笑笑就把这事淡忘了,整个秦家最快活的依然是她和三宝,以及整日跟着他们胡闹的大黄和咩咩。
直到六月初,两个差役敲锣打鼓来到青山村报喜,恭贺秦河连夺小三元成为秀才公后,整个青山村都沸腾了。
此时,双抢已过,田地的农事不多,差役刚离开,得到消息的村民们就络绎不绝的上门道喜,闹着让秦老爷子摆酒席。
秦老爷子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笑道:“摆,摆,等老三回来,把摆酒席的日子定下来,定会请你们上门喝个痛快!”
村长也在场,提醒道:“等秀才公回来,咱们就开祠堂,让他把这桩喜事告诉列祖列宗!”
说罢,年逾花甲的老村长忍不住落泪:“两百年了,已经两百年了,咱们秦氏一族又有秀才公了!”
村民们听得这话,亦是感慨万分。两百年前的秦氏,是这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氏族,皆因全族供出一个探花郎。
那位探花郎也有本事,一路坐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不仅掏钱建祖祠,建学堂供族中的孩子念书,还修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道,让秦氏族人受益至今。
可惜,自探花郎故去,又逢战乱,秦氏一族日渐没落,至今只剩下破旧的祖祠和那条不再平整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