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名灵在一旁虽然只能看见小何公公半个身子,却也能感觉得到他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惊慌。
毕竟他才十三岁,打小在文青阁长大,有何公公这个掌事的干爹撑腰,纵使被人欺负,却也没遭受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可如今真真正正惹到厉害的主子,有可能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毒打,怎么会不害怕?
水名灵双手渐渐握紧,面前舒良娣忽然哼笑一声,“不过本宫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既然你想独自揽下两人的错,就要接受两个人的惩罚!”
说罢,她对身后的宫婢道:“把本宫的鞭子拿来!”
身为良娣,居然出门还随带鞭子?
水名灵杏眸掠过一丝惊讶。试问怎样的思想,才会出门常备鞭子?是准备随时随地,一个不顺心就抽打下人吗?
太可怕了!舒良娣的内心已经不能用恶毒来形容,简直近乎变态!
她身后的宫女闻言称是,从怀中摸出一条细长的鞭子,鞭身已经发黑,辨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又用的什么材质,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才变成这个样子。
水名灵忽然能想象到方才小何公公所说的话有多么残忍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长鞭之下皮肉分离,鲜血四溢,活生生的被抽死,被痛死。
或许有的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才招来祸害,又或许有的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她气了,就要撒在他们身上
幽静的亭子外,那只鸟儿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唯有徐徐的冷风仍在,拂过舒良娣散乱的发丝,半遮住她凶恶的表情,却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阴间的怨鬼,吃人不吐骨头。
她手里握着的长鞭耷在地上,像一条毒蛇,经风一吹,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
小何公公看见鞭子,紧绷的弦终于“嘣”的断裂,双腿摇摇晃晃,“啊”的一声,往后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从血液里发出的惧怕再也抑制不住,窸窸窣窣抖得十分厉害,水名灵的耳边全是他衣裳摩擦的声音,眼里全是他发抖的影子。
她终于忍不住仰头看向舒良娣,几乎同时,舒良娣扬起鞭子,朝小何公公狠狠抽过去!
带着恶臭的长鞭挥下,风中有一股黏腻的腐腥味,嚣张直逼小何公公白生生的面皮。
千钧一发,万物俱静,悄然如死水。
没有预期的抽打声,也没有预期的哀嚎声,一切冷寂得可怕,也萧索得可怕。
水名灵接下了那一鞭,又臭又黑的鞭子被她揪在纤细的手中,舒良娣想扯回来,却一动不动。
她没想到水名灵看起来瘦弱,却有如此大的力气,居然让她奈何不能。
酥胸剧烈起伏,舒良娣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喝道:“大胆贱奴,违抗主子,是想造反不成?!”
水名灵躬身站在原地,淡然无波的眸子深深,不轻不缓的道:“奴婢不敢!”
“当真是凤凰落地不如鸡呵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却又是如何做的?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把本宫放在眼里!”舒良娣嘴角掀起一抹狠戾,对身后的宫婢喝斥道:“快给我把这不懂尊卑的贱婢按住!本宫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们,将来谁都要觉得本宫好欺负了!”
话音落,她身后的宫女半点不敢耽搁,当即上前要把水名灵的头按在地上。
水名灵浅浅一笑,眸光尖利,如刀似剑,仿佛能破开人的身体,观其黑心,察其黑肺!
“娘娘,难道您不想重新获得官家的恩宠了吗?”她唇角稍提,乍一看似一块锋利的冰凌,仔细一看,却神色低微恳切。
舒良娣听到“恩宠”二字,眼神晃了晃,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熟悉的字眼了。
她讷讷的紧盯水名灵,仿佛忆起前尘蒙受的恩泽,压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话语似鹅毛轻飘飘,很快随风散去,空气里似乎也随之弥漫了一股浓浓的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