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时心生感慨,觉得生命苦短,难以为国为民做出贡献,不如就这么死去吧!趁着自个儿年轻还没做什么坏事死了算了,啊!好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啊!
他瞎掰功夫一流,白艾泽也没听出些不对劲,光觉着小混账大清早的又在逗他找乐子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严肃地向尚楚强调不许再有“死”这种想法,随口说说也不行,背诗感慨也不行。
尚楚忙不迭地应了,吊儿郎当地说我媳妇儿小白这么英俊又帅气,我哪儿舍得死呢?!
白艾泽皱眉,难得严厉地呵斥道:“不许说。”
尚楚讨饶:“好好好,二公子这么喜欢我,我可得万万分小心着,一点事都不能出!”
他调戏起白艾泽已经是信手拈来,加上又是一副混不吝的口吻,所以就连电话那头的白艾泽也没听出来,尚楚这句话里藏着一诺千金的郑重和认真。
两天后老光棍来消息了,新药五瓶四百,已经在地下流通了有段日子了,说是用的激素少,对腺体伤害也更小。
尚楚说行,一口气买了十五瓶茶叶味儿的。
记帐本上的数字噌噌噌地下跌,上涨的时候增速缓慢,这一跌倒是一夜跌回到了解放前。
加上今儿个又因为傻|逼尚利军,平白拨出去一千块,小财主瞬间被打回原型,成了赤条条的贫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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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白艾泽看尚楚在一边嘟嘟囔囔算着账,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小富翁算好了?还够不够请我吃碗牛肉面的?”
“够啊!”尚楚阔气地拍肩,“媳妇儿提的要求,楚楚老公必须满足啊!”
“加一份牛肉?”白艾泽挑眉问。
尚楚贼兮兮地笑了笑,又悄没声地蹭了蹭白艾泽的肩膀,商量道:“可以是可以,就是牛肉能不能分我一半啊?”
“傻样儿。”白艾泽笑着薅了把尚楚的头发。
尚楚撑着他的肩膀一跳,蹦上了白艾泽的背,甩着手臂指挥道:“小白,起驾!”
白艾泽一笑,背着尚楚走在深夜十一点昏暗无光的小巷里,听着尚楚在他背上念叨着七零八碎的话,什么不着调的小曲儿啊,乱七八糟的成语大杂烩啊,到后来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上了。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如同一个灼灼发光的金色太阳,偶尔遇到阴霾遮住晴天,他就愈发用力地发光,用更耀眼灿烂的光线驱散阴影。
尚楚和一个孩子似的,两根烟、一个吻就能让他高兴起来,多简单。
但白艾泽知道不是这样。
他背过尚楚很多次,以往都是尚楚和他玩闹,耍赖说不背就走不动路。
白艾泽有时候也会想,阿楚也会有走不动的时候吗?
譬如除夕夜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青训基地的操场边的时候,譬如第一次去“特别”时局促地脱掉球鞋袜子的时候,譬如最初面对白御手足无措的时候,譬如每回走到路口就让他别再送了的时候......
这种时候,阿楚是不是真的走不动了呢?
就在刚才,他等在小酒馆门外,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巨响,他心头一紧,心说尚楚也许不想让自己插手他的事情,他也相信尚楚有能力处理好一切,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直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喊,说着什么杀人了,他才觉得不对,冲到里间后看见尚楚手里拿着一把刀,刀锋锐利,在日光灯下闪着寒光,那一刻白艾泽的心跳都停滞了。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一步行动,上前一步攥住了尚楚的手腕。
还好他从首映礼上跟过来了,还好他就等在门口,还好他进来的及时。
阿楚不是莽撞的个性,他不会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事,但万一呢?
仅仅是一个万分之一,白艾泽却连假想都不敢。
当时的情形并不复杂,白艾泽轻易就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没有见过尚利军,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阿楚的父亲。
是那一群人中,尚楚独独一眼都没有看过的那个人。
他也能看出来,阿楚是真的走不动了。
白艾泽宁愿尚楚任性一点、懦弱一点,雾霾袭来的时候就痛快地下一场雨,把阴郁彻底洗刷干净,再让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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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不识路,尚楚也不给他指路,他们就这么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穿来穿去。
“我重不重?”尚楚晃着小腿问。
白艾泽如实回答:“重的。”
“操!”尚楚笑着往他背上拍了一掌,“有你这么实诚的吗!”
白艾泽托着他的大腿颠了颠:“背得动。”
“那再背会儿,”尚楚双臂圈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趴在他背上,手指头在他肩膀上点来点去,“你知不知道,前些天我们年段长来给我做思想工作。”
“说什么了?”白艾泽问。
“要我别考警校呗,”尚楚得意洋洋地炫耀,“我这成绩上警校浪费了,考个重本多给学校争光添彩啊!”
“有道理。”白艾泽说。
“我是不是特厉害啊?”尚楚贴着白艾泽的耳朵,“老师同学都觉得我贼牛|逼,青训营那帮人也把我当偶像,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强?”
“是,阿楚很厉害。”白艾泽笑了笑。
“那你是因为我厉害才喜欢我吗?”尚楚又问,声音低低的。
“不是。”白艾泽脱口而出。
于是尚楚笑了,靠在他肩窝笑得像一只吃了糖的小老鼠,笑了片刻后又说:“那我和你说个事儿,你别告诉其他人,不能外传。”
“好,我一定守口如瓶。”白艾泽回答道。
“我有时候也挺累的,”尚楚吸了吸鼻子,“有时候我想......停一停,但太多人推着我了,全世界都推着我,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白艾泽喉头一哽,又听到尚楚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我不是生下来就这么牛|逼的,哎我说这干嘛,我不是矫情啊,白艾泽你懂吧,我、我就是......有点累。”
“阿楚,”白艾泽背着他穿过一条格外逼仄的巷子,“你可以停一停,如果你累了,我就背着你,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