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道触目的血痕映入长乐眼中,她的喉咙仿佛有一块石头,堵得厉害。当姬千凝脱下全部衣衫,另外两道鞭痕再次刺痛了长乐,她一时愣在那,不知从何处下手。
姬千凝看到长乐眼中的疑虑,安慰道:“公主尽管上药,无碍。”
言虽轻,却给了长乐莫大的鼓励。
药膏轻轻抹在伤痕上,除了身体本能的闪避,姬千凝未躲一下,未叫一声痛,长乐心中对她多了几分钦佩。当看到姬千凝额头上的汗珠和因忍耐而煞白的脸,一时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这半年来,不知不觉,心底竟柔软了这么多。
原本的长乐,到底去了何处?
莫老闻讯而来,看到房门外,始终未挪一步的背影,走上前,轻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玄启惊觉,转身向莫老行礼,神色黯然,语气满是愧意:“本王有负前辈所托。”
莫老扶起他,安慰道:“翎王多虑了,您为小妹做的一切,老朽都看在眼里,再说,有此劫难,也是她的命数,莫要自责。”
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他发现翎王胆略过人,是个可造之材,身上有王室中人少有的正直,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小妹一片深情。所以,择他为婿,该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这,莫老欣慰地点点头。
倒是玄启心中愧意更甚。
待众人离开后,玄启一直紧握着姬千凝的双手,他时而心疼她的伤势,时而傻笑苏卫带来炎皇宣他入宫的口谕,他一遍遍叮嘱姬千凝注意身体,自觉妥当,才入宫去面圣。
待他走后,姬千凝长松一口气。
难得片刻的清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只闻其声,半天不见其人。
“美人姐姐”
不一会儿,玄稚急匆匆跑到姬千凝榻前,姬千凝起身掀起帷幔,只见稚儿怀中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额头上满是汗珠,想是方才跑得急,这会还在喘气,他的身后跟着玄轹。
“这是?”姬千凝忍着笑问道。
“听闻姐姐受了伤,稚儿心中担忧,便在十一王兄那寻来这么些药,想必治伤是极好的。”玄稚喘着气说道。
身后的玄轹向姬千凝行过一礼,转身嘲笑玄稚:“六王兄府上什么药没有,再说为了王嫂,王兄定是寻来了最好的药,你说你在我那找的这些,有何用处?”
玄稚不悦地说道:“我早知宫里和府里最好的药被王兄拿了,只能去你那寻,稚儿也不过是想敬一份绵薄之力,让姐姐早些好起来。”
姬千凝被他委屈的神色逗乐,笑着说:“稚儿的好意,姐姐收下了,就麻烦稚儿放于那边案上。”
听到此话,稚儿高高兴兴跑过去,玄轹帮他拿下,他接过,一个个瓶子整整齐齐排在木案上。
此时,门外响起璎珞环佩撞击发出的声响,一女子进门,快步走到姬千凝榻前,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她何处受了伤,如花的容颜上满是忧色。原来是南宫宁,一听闻姬千凝受伤之事,便乘着马车,急匆匆赶来翎王府。
姬千凝冲她摇摇头:“无碍”。
南宫宁长叹一口气,只要她好端端出现在她眼前,她便安心。
玄稚和玄轹看到南宫宁的身影,走向前向她行礼问好。
“有永安公主陪着,那本王随稚儿先告辞了,王嫂好好养病,我们改日再来探望。”玄轹辞行,对两位女子很是恭敬。
“美人姐姐好好养着,稚儿改天再来看你。”
“稚儿,十一,路上慢行,请恕姐姐无法起身相送。”
两人向她报以微笑,待他们离开后,南宫宁笑着调侃道:“这王嫂都喊上了,你和翎王?”
姬千凝抬手打了一下她的胳膊,撇起嘴:“小孩子乱说的,你也当真。”
“是吗?我看不像。”
姬千凝又撒娇似抬手,亲昵地打了两下她的胳膊:“还说。”
南宫宁抱起自己的胳膊喊道:“哎呀,疼。”突然想到什么,唤门外的侍女青竹拿来一瓶药膏,“忧心你的伤势,这瓶药治疗疤痕有奇效,你用着,女儿家身上留疤就不好了。”
“今天倒是都来送药的,你看那,稚儿刚拿来的。”
南宫宁顺着姬千凝所指方向看去,案几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药瓶,轻笑出声:“小姐这待遇可真是好。”
姬千凝接过南宫宁手中的药瓶,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将头靠在上面:“还是你对我最好。”
南宫宁心中高兴,轻言提醒:“小心伤势。”
姬千凝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最近你是否有事瞒我?”
南宫宁以为她听到些什么,心中有些慌乱,强装镇定:“此话怎讲?”
“玄启设宴那日,我便看出你有心事,前些日子伤了手臂,你来探望,谈话之间几次出神,我在你眼神中看出你并不开心,昨日,我应长乐公主之邀约你同去爬山,你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可我今日察觉你身体并未抱恙,何解?”
南宫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却不想自己伪装的太好,还是被她察觉。
“你出嫁前满心欢喜,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难道是逸哥哥对你不好?”姬千凝追问道。
南宫宁摇摇头,假笑道:“他对我很好。”
“若他真欺负你,我定去好好说道他,为你寻个公道。”
南宫宁心中有了一丝暖意,一扫多日的愁苦:“他待我很好。”除了夜夜留宿书房,即使同房,也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外,是真的很好,“莫要多心,只是初次当家,偌大的白府,繁杂的事务,让我有些力不从心。”
有些事,只能自己消化,说出来,只是为他人徒增烦恼。
对于她的话,姬千凝半信半疑,她宁愿相信是府中事务让她心生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