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知错了,一切全听父王母后安排。”
“很好。”
果然,大鑫三王子就是姬千凝心心念念的凌承志。
思及此,凌承志握着玉盏的手竟加深了几丝力道,一时间,茶水四溢,混着鲜血在掌心滑落。
半个月后,穹旻宫好不热闹。
时日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宜萱公主出嫁的日子。
这天,王宫内到处洋溢着喜庆之气,大泽王司马昭和王后向氏,在一群公主皇子的簇拥下,伴随着礼乐声来到泰和门,门外两排早已站满了等候的文武百官。
这时,宜宣公主缓缓而来,头上的凤冠足足有半尺多高,她手拿一把羽扇半掩着面,身穿黑红色吉服,上面用金线绣着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腰间挂着象征王室身份的玉玦,佩戴香囊,端庄大气。她脚踩金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走过十里红毯,在泰和门停了下来。一路上,她始终面带微笑,仿若开得正艳的牡丹,是那般高贵典雅。她始终笑着,可谁人又知那笑容背后的苦涩,一切,怕是只有远处角落里,那一人体会得真切。
在礼乐官的的高呼声中,宜萱公主依祖制一一行礼,拜别王兄,拜别生活多年的王宫。
司马昭望着这个妹妹,心里滋味复杂,欲说还休,他此时能做的,就是给她最好的嫁妆。宜萱酷爱读书,他令人把藏书阁近六分之一的书籍送她当了嫁妆,那些只有孤本的,他命百官连着抄了数日,书籍足足装了几十多辆车。还有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三百匹绫罗绸缎,一百对银器、两百身衣料、一万两白银,还有药材,粮食,再加上其他不起眼的物件,光嫁妆就用了百余辆车之多。出嫁的车马候在宫门外,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红色的江流,可是这片江流,有人望着欢喜,有人望着黯然伤神。
一切礼数完毕,宜萱在侍女的簇拥下,缓缓向车队走去,等到了马车前,她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身后的一切,望着穹旻宫,望着王兄,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也许,这便是此生最后一眼。她又不经意间看向另一个方向,盯着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看了很久,神情哀伤。
突然,收起落寞的眼神,嘴角上扬,笑靥如花,之后收起眼底最后一丝留恋,一只手拿着羽扇,另一只手提起裙摆,被侍女扶上了马车。
半月前,提完亲的三王子就已经离开大泽回国,按礼节,大鑫王室派使者前来接亲。
就在宜萱公主登上马车之后,前来迎亲的使臣也依礼拜别大泽王,做好出发的准备。
“噔噔”突然,马蹄声响起,就在先前不起眼的角落,一身戎装的男子跨着马极速来到泰和门,他下马走到大泽王身前跪下,用雄厚有力的声音说道:“大王,车队已经准备妥当。”
男子浓眉剑目,面容俊朗,一身戎装更衬得他神采奕奕。
“昀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护她周全。”司马昭的语气里,有对宜萱的关爱,更有一丝莫名的无奈。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满是信任,在众多大将中,他唯独选择眼前这位叫李籍的将军去护送公主,他也相信,只有他才会让公主毫发无损行至大鑫。
想到这,司马昭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籍转头望了一眼公主的马车,眼神坚定:“臣一定不辱使命。”
“出发吧。”
“是。”
李籍快速跨上马,向车队前方驶去,途径公主的马车,他故意放慢速度,让马儿缓步前行。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衣袂,吹乱了发丝,更吹开了马车上的帷幔,如花的容颜映在李籍眼中,他一时呆在那,那双蓄满泪花的眸子让李籍移不开眼,时间仿佛禁止,天地间还像只剩他们二人,只想这般痴痴望着,谁也不愿先一步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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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的礼乐声惊醒了李籍,帷幔落下,挡住了那美丽的容颜,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马车,驾马扬长而去。
“出发。”只听一浑厚的男音响过,整个车队出发向宫外驶去,礼乐声再次响起,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车轮一圈圈转动,那一片红色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宫门尽头。
车轮咯吱咯吱地响着,渐渐掩盖了早已远去的礼乐之声,宜萱很努力听着宫门内的声响,可一切都变得模糊,穹旻宫早已远去,洛城也渐渐远去,此刻,唯有车马声分外响亮,她终是忍不住,眼泪如暴雨般倾泻,花了妆容,湿了罗裳。
可怜一如花的女子,别了亲人,别了故国的一切,从此踏上陌生的土地,独自忍受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