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苇一眼就看到,叶叶的小手在车窗边摇着。
眼看车就要开动,任苇还不及思考,,钻进了一辆半新不旧的小面包车,车,开出集市,向左打了一个弯,沿着江边向前。
任苇坐定后,四下打量,车厢里除了奶奶和叶叶之外,还有两位女孩,长相还算干净,没有凶相,她松了一口气。
两个女孩外形截然不同。一个叫柳杏儿,一个叫骆芳雪。柳杏儿25岁,婀娜多姿,花枝招展,唇红太艳太夸张,像鸡屁股。骆芳雪17岁,刚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畏手畏脚。
沿江道路宽敞笔直,一排排绿树稀疏有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空旷的江滩,以及缓缓流动的江水,水不清澈,江面有小渔船,随着水波上下起伏。任苇刚想问个究竟,面包车转了一个弯,几分钟后,在一扇铁栅栏门前停下。她定眼一看,门边有一个大的招牌:“春苗幼儿园”白底红字,油漆有些脱落,木匾上红绸扎的大红花已褪色。
车开进院里。
幼儿园?怎么是幼儿园?车门开了,三人被裹挟着下了车。一位外形端庄的中年妇女走出门来,柳杏儿大声邀功说:“苗阿姨,我们招来了一位学生。”
中年妇女热情地迎上前,握了握奶奶的手,看看三人的模样和穿着,说:“欢迎你们,我是这儿的院长苗春燕,我们的幼儿园是专门针对农民工子女开办的,收费合理,服务周到。杏儿,你先领家长先参观一下吧。”
柳杏儿带着一股香水味席卷而来,先前车内没反应过来,此时,任苇的嗅觉受到强烈刺激。
任苇和奶奶对视了一下,她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阿姨,我们误会了,我们不是给小孩找学校读书的,我们是”任苇连忙赔不是,后一句,她想说“我们是逃难出来的”,但一时说不出口。
苗院长得体一笑,礼貌地说:“哦,原来这样!没事的,不读书也不要紧,我看这位老人很累的,你们在这儿喝口茶吧。”
旁边传来了埋怨的声音,柳杏儿噘着嘴:“就是你,问也不问清楚,不分清红皂白就拉人上车,你真是的,什么人都往车上拉,睁眼瞎似的。”
骆芳雪的声音像夜蚊子似的:“杏姐,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姑姑,我不想走了,我想在这儿上学。”叶叶看到已有小朋友陆陆续续进了院门,院内有好多花花绿绿的设施,她赖着不动了。
奶奶一脸的倦容,几乎站不稳,任苇知道奶奶一晚没睡,加上昨天的折腾,快支撑不住,院内干干净净,风平浪静,奶奶能在这儿暂且休息休息该多好,任苇想。
于是,她鼓足勇气说:“苗院长,您这儿缺人手吗?我读过书,会唱会写会画,也能干力气活。只要能让我奶奶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让我的叶叶可以上学,我什么都可以做,管吃管住就行,我不要工钱。”任苇把要求放到最低,低到尘埃里,她也想找个避风港,舔一舔撕裂的伤口。
人到中年的苗院长,看事透彻,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善良有孝心、朴实能干的姑娘,她肯定是遇到了难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苗院长的学生现在近百人,只有她的妹妹苗春妮、柳杏儿,骆芳雪三位老师,人手不够,答应这个女孩吧,也是给这一家人一条活路。
苗院长接过奶奶的包,“大娘,你们一家就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吧。”
任苇长吁一口气。
站在不远处的杏儿走过来,插上一句:“苗阿姨,您看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估计没读什么书吧,怎么能当老师?如果她的文凭能超我这个高中生,我就不信柳!”
“你读过几年书?”苗院长关切地问。
为了让柳杏儿继续姓柳,为了以后不让她找茬,任苇回答:“阿姨,我只念过两年初中。”
柳杏儿一脸得意。苗院长对任苇说:“以后有学问不懂的地方,你多问问杏儿。”
任苇低着眉点点头。
这是一幢两层楼,上面一层作教室之用,下面一层是苗院长的办公室、厨房,学生午休的宿舍,还有几间小房供工作人员居住。
苗院长的爱人在深圳打工,很少回老家。园里的一些重活都是父亲苗大爷和妹夫高云涛帮衬着。那辆面包车的司机就是高云涛,平时,他帮着接送路程远一点的学生。
苗大爷,60多岁了,发短,脸阔,须白,身板还十分硬朗,高高壮壮的,可惜不识字,是个聋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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