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街道污物横流,仿佛几百年没人洗过似的;道路两旁尽是青瓦土胚房,大多数都像是被油熏过,粘稠的墙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各式各样的人种穿行期间,有中原人,有金发碧眼的西域人,甚至还有黑得像炭一般的昆仑奴。
妓院当然是少不了的,可赌坊,大烟馆这类在大乾只能偷偷摸摸干的营生,于此地却是就那般堂而皇之的把招牌挂在门外;一路上那些神情魅惑,只着几缕布片般衣服的胡姬,不停朝易行之抛着媚眼
易行之环顾四周,只觉简直大开眼界。
不过他倒没忘记那位车夫的忠告。虽然心下好奇至极,但看了一阵便也收回了目光,并未东张西望太久。
在沙漠中行走这么长时间,腹中的确饥饿难耐,易行之便开始寻找车夫口中那个所谓的‘哑巴的烧饼摊’。
所幸风沙镇不大,只有寥寥几条街;易行之很快就找到了一片摆着各种摊位,看模样似乎是个集市的空地。
于是,这里的摊贩们又让易行之开了一次眼界。
有卖一箩筐花花绿绿,令人不寒而栗的毒物的;有卖各种各样瓶瓶罐罐装着的,名字瞧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的药品的;有卖还沾着浓重土腥味,一看就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冥器的
总而言之,正常摊位应该出售的东西,这里似乎通通没有。
甚至还有卖小孩的。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站在桌子上,绑着朝天揪流着大鼻涕,身上挂了一个牌子,上书‘黄金三两’。
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啊
不欲节外生枝,易行之并未在这些摊位前多做停留,而是专心寻找着卖烧饼的地方。
不过,那个烧饼摊倒是真不难找。
摊位其实在集市中某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之所以好找,是因为摊边那面旗子属实非常嚣张。
一丈来高,大红色旗面上,‘哑巴烧饼铺’几个烫金大字格外显眼。
卖个烧饼而已,至于么?
话说这店名也太直白了一点吧
易行之默默腹诽着,朝那个烧饼摊靠拢过去。
摊前没什么人,桌上齐齐整整摆着几叠烧饼,饼与饼之间都很细心地用油纸隔开了;那般热气腾腾的模样,令人不由食欲大振。
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矮小老头,比他身前的桌子高不了多少;头发黑白参半,脸上横七竖八的皱纹,令易行之很容易联想起前世的黄土高坡
不过他那一身已经褪色发白的青衫倒是洗得非常干净。与周围这群乱糟糟脏兮兮的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来是个讲究人。易行之心下暗喜。
若是他也与周围人一般不修边幅,易行之还真不敢吃他的东西。
“老板,一张烧饼。”易行之开门见山。
那老板抬起眼皮,先是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背着长剑的年轻人一阵,而后才伸出手,慢吞吞地用油纸包了张烧饼递给他。
“呼哧多少钱?”易行之实在饿急,接过烧饼便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结果立刻被烫得龇牙咧嘴。
摊后的老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伸出四根手指,在易行之面前晃了晃。
“四文?好嘞。”易行之叼着烧饼,腾出手在腰间的荷包里摸索着。
青衣老人却是一个劲地摇头,似乎怕易行之看不清,他还抬高了手臂,用力拍打着自己胳膊上的手镯。
“银子?四钱?”易行之瞄了他的镯子一眼,登时大惊失色,“这么贵?”
老头仍旧是连连摇头。
“四两?!”易行之怒极反笑,“一张烧饼卖四两银子。你这钱来的,可比抢银号还要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