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笑。

    尹实捂脸，好丢脸。这两人到底有没有顾及亲人的感受啊！

    最后尹婷被拎走了。因为准新娘亲自过来，尹婷很给面子的出来了，被姐妹们“押走”前，她还不忘郑重其事地把宝贝花束交给了仇正卿，这又令大家一顿起哄。

    尹实还没来得及去领回仇正卿，人家自己回来了。拿着花若无其事，好像刚才秀恩爱引围观的主角不是他。

    坐回来的仇正卿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众男士开始与他搭讪，对他的来历背景很好奇。听说在永凯任职，于是能展开的话题就多了。仇正卿对业界颇有见解，对大家的问题和看法都能很好回应。对各管理案例和商界操盘办法如数家珍。且他说话认真，不倨傲，与他讨论起来没压力。于是渐渐的，这一桌变成了商业问题讨论专场。

    果然变成了会议室啊。

    尹实坐在旁边插不上话了。他心道妹妹你只交代仇正卿受冷落时我得照顾他，你没说哥哥我受冷落时谁来照顾一下啊。

    这个Party上，仇正卿交到了些朋友，不多。能真正聊得来互相讨论得起来的就两个，但仇正卿觉得很不错，也算有收获。大家互换了联系方式，散席时那两人约仇正卿改天出来喝酒再叙。

    被姐妹们放归的尹婷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挽着仇正卿的胳膊很高兴的样子。

    出来后仇正卿问她：“你的朋友吗？”

    “知道，但不熟。”尹婷道，“不过很开心你能跟他们聊得来。这也算成功打入我的朋友圈吧。”

    尹实在一旁用力咳了一声，答：“非常成功。”

    估计现在他们朋友圈里谁都知道他妹妹尹婷交到了一个职业经理人男朋友，而且还高调当众秀恩爱。妹妹啊，你一定要成功嫁给他，不然以后别人碎嘴说八卦一定会取笑你的，顺带着也会把你哥取笑一番。

    仇正卿和尹婷显然没有想这么多这么远。尹婷闻了闻手中的花束，很开心地说：“那下一步，就是我打入你的朋友圈了。”

    “我的朋友圈？”仇正卿想了想，他的私人朋友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公事交往关系。

    “嗯。比如说你的秘书什么的。”尹婷笑得甜。

    仇正卿撇了眉头垮脸给她看。尹婷哈哈大笑。

    尹实实在是没眼看，他又用力咳了一声，问尹婷：“好了，回去了吗？”他们兄妹俩正好一起回家。

    “我送她。”仇正卿说。尹婷用力点头。

    这回换尹实垮脸了，这位兄台，这样抢人真的合适吗？而且你送她，怎么不说一起送送我呢。他喝了酒，还得找代驾。

    尹婷点了头后有些不好意思，帮男朋友说话：“反正顺路嘛，这方向他回家也会经过我们家的。”

    尹实不说话，摇头先走了。这简直没法聊天了，拿顺路当理由。会有他顺吗？他能顺到房间门口，仇正卿行吗？

    尹婷冲哥哥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转向仇正卿：“是顺路的吧？”

    “对，很顺。”仇正卿正经脸答。如果是一起回他家就更顺了。

    上了车，启动车子上路。仇正卿看了看尹婷，问她：“要不再兜兜风？”

    “好啊。”尹婷笑眯眯。

    车子在路上转了两圈。两个人坐在车上都没怎么说话，却觉得心里很舒服。车子开再远都没关系啊。但一会后，仇正卿还是把车子开向了尹婷家的方向。还不是他老婆，总要还给她家的。可实在舍不得，走到一半时，他又问：“今天天气挺好啊，要不，我们散散步？”

    “行。”尹婷依然笑眯眯。

    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两个人手牵手路边慢慢走。

    “明天你还上班吧？”

    “对。”这是完全不必有疑问的。

    “我爸明天不上班，他今天坐火车累了，说休息一天。所以我明天也不去厂里了。我打算去福利院看看，确认一下卖饼老太太的情况。然后还想去珠珠姐那，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另外雨飞的婚礼也快了，我要去帮忙。我是伴娘。”

    “嗯。”听起来她比他还忙。

    “然后我争取六点半到你家。”

    “好。”仇正卿笑了。

    “那你明天还加班吗？”

    “不加。”一定争取早回家。

    尹婷也笑了，满意。她还没说她的烹饪课程计划和学驾驶计划呢。她真的挺忙的。

    “这周末去逛街吗？”

    “好。”仇正卿一口答应，他还记得做日志册子的材料还没买。

    “你有年假吗？”尹婷又问。

    仇正卿犹豫了一下，年假他是有的，但他从来没有休过。公众假期他都嫌多，当然不会去休年假。“怎么？”他问得谨慎。

    “没什么，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时间安排。不是很快要春节了嘛，提前安排活动。”

    “嗯。春节我休息的。”但是年假他不怎么休，在正常的工作日里放长假对他来说是实在是无法忍受的事。

    “年中的时候有跟朋友商量打算春节一起去国外玩的，但没想好去哪里。你要不要一起去？”尹婷问他，“就是可能不是卡得春节假期这么准，也许会延长几天，需要用到年假时间。”

    仇正卿第一反应就是不太想去。花钱花精力花时间，没效率，只是走走看看吃吃东西而已，对他来说，旅行没有工作来得有趣。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真正旅行过。去外地也好，出国也罢，都是出差，为了公事。他不喜欢旅行，他不觉得这样的活动有意思，而且还要动到年假，那他的工作岂不是要耽误了？

    仇正卿没说话，尹婷懂了。她打圆场：“反正还没定呢，那到时候再说吧。”

    “好。”仇正卿顺着台阶下，也不想让她不高兴。

    “我们周末去家新馆子吃饭吧，我在网上看到评价挺好的，想试试看。”尹婷换了个话题。

    “行。”仇正卿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她转头对他笑笑。仇正卿忽然蠢蠢欲动，他们正走到一家店铺旁，店铺已熄灯关门，墙角昏暗，仇正卿把尹婷轻轻按在墙角，吻住了。

    其实如果真的有假期，多少天都好，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跟她呆在一起。一起吃个饭，一起逗逗喵大大，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算电视不好看，就算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懒洋洋那样坐着，他觉得就很好。

    唇下的尹婷微微喘息和呻吟，他用力将她抱紧。真的哪里都不想去，只要跟她一起宅在家里就好。

    尹婷的心怦怦乱跳。明明什么暧昧话都没说，明明刚才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他怎么就突然烧热起来了。男人果然是色色的。就连求正经这种严肃又正经的人，也是色色的。但是她喜欢，喜欢他对她的热情。

    这边尹实已经回到了家里，尹国豪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大门的动静扫了一眼。只看到儿子，于是问：“小婷呢？”

    “当然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尹实老实答。

    尹国豪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悦。尹实缩缩脖子，老头对他有些严厉，他不像妹妹那样会哄他。而且说实话吧，老爸对妹妹偏心他知道，一来是妹妹太像妈妈，二来妹妹很有耐心陪他。印厂这么闷的工作，她也坚持每天去，就为了能让爸爸每天看到她。他自觉如果换了他，他是做不到的。所以老头的偏心他觉得完全可以接受。只是有时候老头会把妹妹的账算到自己头上，尹实也会觉得委屈。

    比如现在。

    “这么晚了约什么会。外面很安全吗？你回家怎么不把她一起带回来？”

    “仇正卿在呢，没什么不安全的。”尹实心里叹气，妹妹总要嫁人的，到时老头可怎么办。

    尹国豪不说话。尹实看他的脸色有些后悔回来了，早知道去店里好了。“那我进去了，爸。”

    “嗯。”尹国豪答应了。尹实才走几步，尹国豪又说了：“给你妹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回家。晚上外头多冷。”

    “好的，好的。”尹实连声应了，加快脚步跑回房间。他拿了衣服，打算先去洗个澡，洗久一点，然后出来再磨蹭打电话的事。不然老爸催他，他不好交代。但是现在就打电话吧，对妹妹不好交代，才隔了这么一会就叫人家回家，明显是来捣乱的。老爸自己要在妹妹面前做好人，让他做这种棒打鸳鸯的坏事。

    尹实这个澡洗了很久，还在里面蒸了一会桑拿。等他舒舒服服的出来，看到他家老头那张满是怨气的脸。“哦，对了，对了，给妹妹打电话。”尹实装模做样。“我先穿上衣服啊，穿好就给小婷打电话。”

    磨磨蹭蹭穿好毛衣，看看时间，距离他回到家已经五十多分钟了。差不多了吧。应该腻歪够了。他苦着脸给尹婷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尹婷接了。

    “是不是爸催了？”尹婷直接问。

    “你知道就好，快回来救你哥，你唯一的亲哥。”尹实强调一下血缘关系，呼唤亲情。

    “你哄哄他嘛。”

    “怎么哄？抱着他胳膊说爸，你看妹妹了，好讨厌，还不回来，回头我说说她。”尹实学着尹婷平常跟老头撒娇的语气，“我要是这么干，老头得一脚把我踹到楼下去。”

    尹婷哈哈大笑：“好了，你再撑一会，我们现在回去。”

    “行，行，赶紧回来。”

    二十分钟后，尹婷到家了。抱着那束花，一脸甜蜜。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个热恋中的小女人。

    尹国豪没什么表情，依旧在看电视。见女儿回来了，淡淡地招呼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尹婷飞扑过去，腻在爸爸身边，拿手冰他的脸，又把花给他看。“阿琳丢的捧花，我抢着了。”

    尹实在房间听到妹妹回来，假装出来倒水，实则观看妹妹哄父戏码。有些招数他学不会的，靠天赋。听到尹婷说她抢到的花，尹实脸皮抽了抽，行啊，小姑娘还知道给自己男朋友留点面子。要说一大男子去抢了花，真的以后都没脸见家长了。

    “花而已。”尹国豪一脸看不上。

    尹婷不介意，嘻嘻笑。“这是幸福的花束。”

    尹国豪被女儿的语气逗笑了。尹婷又说：“他们出国旅行结婚挺好的呀，简单舒服。”

    “哼，哪里好？结婚当然得摆宴，跟亲朋好友都有个交代，热热闹闹那才叫结了婚。”尹国豪的思想还是老一套，他说：“阿琳她爸也不乐意，跟我抱怨了两句，但阿琳坚持，他也是太宠女儿，就答应了。我警告你们俩啊。”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竖着耳朵的尹实。尹实一脸无辜，关他什么事啊，他就是出来倒杯水而已。而且他还没有女朋友啊，上一个分了都快半年了，下一个影都没有，说什么结婚啊。

    “你们结婚要是敢不规规矩矩的，我打断你们的腿。”尹国豪说。

    “你打我的腿好了，哥还要挣钱养家的。”尹婷装着小可怜的哭腔演。

    “去。”尹国豪敲她脑袋。

    尹婷换了笑脸，抱着尹国豪说：“爸，春节咱们不出去吧，就在家过吧。要不太辛苦了。”

    “嗯。”尹国豪也是这个想法，这次回趟老家他就累着了，差点撑不住，身体的状况，他自己清楚。

    “那就这么定了。”尹婷甜笑着，又道：“对了，仇正卿春节是一个过的，他家人都不在了，那正好请他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吃饭，你看怎么样？”

    尹实为了听八卦，硬是把刚倒的水喝了，接着倒一杯。

    尹国豪没说话。

    尹婷有些紧张。仇正卿的意思她猜到了，他不想出远门，也不想为了玩乐这种事休假。虽然她跟他的想法不一样，但她能理解和尊重他的意愿。她也知道如果想长久在一起，这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得慢慢磨合。总要有人让步。现在她愿意让步，不出去玩，年总是要过的，所以她得搞定她爸，趁机安排一下春节见家长。

    如果她爸不同意，离春节还有点时间，她慢慢想办法。总之先把这事预定下来，提早安排礼物，还要定年夜饭，安排春节假期活动。

    尹实也有些替妹妹紧张，他知道妹妹是认真的，仇正卿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个女人脸已丢尽，不娶回家真的不行。可老爸的态度吧，还真是不太热情。

    “好啊。”尹国豪忽然说。“让他来吧，家里又不缺粮食。大过年的，多摆双筷子还是可以的。”

    尹婷松了口气。尹实撇嘴，老头真是不可爱，都答应了，嘴里还要说不中听的话。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尹婷抿着嘴暗自高兴。她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求正经。她爸同意见他了！

    仇正卿听到消息后很惊喜。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他也说不清，反正都有点。

    “春节是什么时候？”他问。

    “二月十八号。”尹婷刚刚都查好了。

    “还有一个多月。”

    “是的。”尹婷道：“一个多月，足够准备了。”

    仇正卿这下有了些真实感觉。2月18日除夕，他要跟未来岳丈大人一起吃年夜饭。

    “我买点什么礼物好？”

    “我爸喜欢喝茶，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紫砂壶好了。再买两斤好茶。到时装个礼盒，包得漂亮一点。”

    “好。”仇正卿只有攻下客户的经验，没有攻略岳丈的经验，他觉得一切都听尹婷的就对了。

    “我再给你看看新衣服，到时来我家，你也得打扮打扮。”

    “好。”

    “到时记得理发，我会提前提醒你。”

    “好。”他的头发一直很正常啊，标准职场三七分。不老土也不潮流，不长也不短，就跟在办公室一眼看过去，一屋子的男士脑袋一样。不会到时要让他换发型吧？算了，听小婷的。

    “怎么办，求正经，我有点紧张。”尹婷说。她的语气听上去还真是挺紧张的。

    “不是应该我紧张吗？你就别凑热闹了。”仇正卿一本正经。

    “你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那你就更不用紧张了。”仇正卿安慰她。

    “对了，你会下象棋吗？”尹婷又说。

    “不会。”仇正卿老实交代。

    “那跳棋？”

    “也不会。”

    “啊，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尹婷是不指望他现在成年后玩过什么娱乐了，肯定是读书工作工作读书。

    “小时候？”仇正卿努力回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他爸还在，不过他大多数的时候是帮忙干点农活。后来田没了，他爸去城里打工。他拼命念书，希望长大了让父母不要这么辛苦。他小时候都干什么呢？“嗯，割兔草，拌鸡饲料，腌咸菜……”

    “不是干活的，是玩的。”尹婷打断他，听这些她真心疼他。

    “玩的呀。”仇正卿继续回忆。“对了，扔沙包，骑自行车，去鱼塘偷鱼，扔石头打水漂看谁打出的水花多……”他停了停，问：“这些算吗？”

    尹婷想了想：“我爸还挺喜欢钓鱼的。”可是小时候去鱼塘偷鱼跟她爸钓鱼的技术不是一类的吧。“你会用鱼杆吗？”她问。

    “不会。”见都没见过。

    果然。尹婷顿了顿，说道：“没关系，还有时间呢，我们还来得及准备。我们用这一个多月好好补补课。春节的时候可以安排些活动，你陪陪我爸，多接触接触，争取在他面前加分。”

    “好，吧。”仇正卿应得不是太果断，因为他心里没底。安排跟老人家一起的活动，他很多年没有过了。而且刚才尹婷说的那几样他全都不懂。真能一个多月恶补出来加上分数？

    “你要有信心嘛。”尹婷听出来他的不确定。“虽然可能辛苦一点，你会不喜欢，但是熬一熬就好了。只要第一印象好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也不是让你常来陪他，就春节那几天。再说了，还有我呢。对了，我觉得他对你现在应该印象分还是挺高的。你想啊，秦叔这么喜欢你，还曾经想让你当女婿，我爸跟秦叔关系好，两个人的想法肯定一样的。”

    “嗯。”但愿如此。他是很想做他女婿，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应到。

    接下来的日子，尹婷和仇正卿就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

    仇正卿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忙，年底是最忙碌的时候，碍于“家规”，他还不能天天加班，一星期跟尹婷请一两天假还要小心翼翼，怕她不高兴。尹婷倒没表现出不高兴，只是她对之前说的奖罚制度是很认真在执行。他不回来吃饭，她第二天就不来。开始一两次仇正卿跟以前一样，有些在意，后来似乎就习惯了。觉得那正好他可以继续加班推进工作。而且他觉得尹婷也是利用这些时间忙她的事。秦雨飞的婚宴定在二月十四号，时间很赶。身为伴娘和秦雨飞的铁杆闺蜜，尹婷自然也是忙得不得了。

    于是，两个人刚确定恋爱关系时计划的什么天天见面，偶尔请假，变成了一周见一两次，二三次，经常请假。

    元旦后的那个周末，他们一起上街买了做日志册的配件。一起回家做好了本子。仇正卿亲手打孔亲手装订上去。那天两人甜甜蜜蜜，约好了要一起把日志册存的厚厚的。

    遇上感动的事就记下来。见一次面就交一张。如果手上留的日志页太多了，证明他们很久没见了。如果手上的日志页没有了，证明他们之间感动的事少了，感觉淡了。

    他们有共识，这两种情况都是感情中的警告，要小心。

    可是，他们没谈到第三种情况。就是手上的日志页没增加也没减少多少。因为他们这段日子见面少了，而因为各自忙碌，能记下的感动也少了。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事情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他说了什么话感动，她做了什么事让他开心。他为了她提早下班，她为了他早早到他家里等待。

    每件让人感动的小事，如果重复十遍，那就变成了寻常的小事。感动的光芒日渐淡了下去。这就是生活。

    而这样的小变化，在忙碌中不知不觉，成为了习惯。